2011年6月28日 星期二
如果當時
今早翻開許久不見的作文簿時,我傻愣愣地瞪著這篇文章,
半晌後,還是想不起一點自己曾動筆寫過這篇作文的記憶。
直到我細細地讀了一遍,才慢慢有些熟悉的字句在腦海逐一出現,
那可是六月啊,遙遠的六月,被升高三的暑假遠遠甩在後頭的六月,
無怪乎我難以辨識出自己的文字;這是個混亂的時節啊,
振筆當下的我,連同那遙遠的六月,一定早被時間密密柔柔地肢解了。
但我畢竟還是喜歡這篇文章,很直覺地喜歡,
就像喜歡別人的文章那樣;因為這不像我。
我相信我再也沒辦法以類似的語氣,寫出類似的字句了。
儘管它沒有任何足以使自己顯得亮眼的特質;
用字平凡,結構也官腔得很;
但它很輕,至少對我而言;我只是喜歡它輕輕的感覺,此外無它。
如果當時
如果,我當時沒有參加班際辯論賽、沒有因為那亞軍的榮耀而加入演辯社,則高中生活會是如何模樣呢?
人們,到了一定歲數,有了一定經驗份量,難免會在某一靜心時刻,慨歎萬分地回顧那總是略嫌稚氣、卻又總是更為自在自適的從前。如今,邁入高三的同時,交接幹部、遠離社務,直到關乎社團的種種記憶在心頭逐一沉澱,才赫然驚覺:社團所昭示的,正是前述那般甘苦參半、諸味雜陳的情感。
在辯論之外的眾多可能中,吉他研究、熱音、熱舞等皆蠢蠢欲動。甚者,可能乾脆將社課時間拿來打球或閒聊,而使社團生活在高中三年完全缺席。我的個性極可能會滯留於國中那般內向羞赧,談吐間慣於支支吾吾,甚至眼界也將被純然框限於課業、與狹隘的人際圈之中,而無法與人類社會中各式重要議題接軌。就一位事後諸葛而言,這些能力的失去會是多麼令人失措徬徨!
然而,亟需周密準備的比賽佔去了我與家人、同儕相處的時間,龐雜繁瑣的公關事務令我再無餘裕去關注課業,賽事成敗與否的重要性成了生活唯一重心,而核心社員之間微妙的好惡與權力劃分則徹底帶走了我曾經的寬大與純真。這些機會、美好德性的消失,當真無需掛懷嗎?我憑什麼去蓋棺論定地宣稱,這些收穫與傷害的加總必然是正值或負值呢?我沒有資格吧!沒有比較的立足點!又有誰在面對自身繁複曲折、超越任何人的理解力的生命歷程時,能不凜然戒懼?能不手足無措?
近日,在即將入睡的朦朧時分,總會迷迷糊糊地憶起國中懵懂的自己,並露著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古怪微笑。演辯是塊鮮豔亮眼的疤,是個劇情反反覆覆的長夢;長夢將醒,而那幾點在胸中迴盪的悵惘,或許才是對自身的生命歷程最浪漫、卻也最肯切的交代吧!
PS1‧我讀了三四遍,有點鼻酸。他人不可知的鼻酸。
PS2‧我現在還是有點鼻酸;
但那很可能只是因為剛看完〈一路玩到掛〉的緣故。
PS3‧有人想看瓦力但找不到人的嗎?
2009年3月19日 星期四
2008年12月12日 星期五
小日記16 - There's no other way
1.
唔,上一篇文章讓我毛骨悚然囧。
也不是因為後悔自己寫錯了些什麼,
只是有種無從解釋的噁心感;
像是一邊做惡夢、一邊照著鏡子觀察自己做惡夢的樣子。
做這惡夢也做好一陣子了,目前還是沒有任何行將結束的跡象囧。
把自己不同時期的心靈狀態類比成不同的夢還挺有用的,
不然我也沒辦法更好的說明,
為什麼我從前那麼想、現在卻這麼想,從前那麼做、現在卻這麼做;
在當下總是信誓旦旦,事後回顧卻又覺得不可置信、難以索解,
明明貌似有明確的邏輯思路可循,
但不同時期的自己循出來的結果總是大相逕庭。
各種問題都是以因果分明的形式在腦中呈現、在腦中處理的,
不過,顯然地,相關的因素絕對不僅止於這份因果關係;
但那些更隱誨、更難以察覺的因素
在內心深處是如何地暗潮洶湧、如何地介入決策過程,
卻似乎是遠遠超越了我們淺薄疏澀的理智的掌控範圍了。
有趣的是,這種無力感──至少在目前──卻是我得以繼續生活的重要支撐,
因為它讓我有理由相信這段惡夢不會永遠佔據我的生活,
而這段惡夢中的所有人物、場景、想法、生活原則,都會是都值得懷疑的;
現在看到的問題或許以後將再也不成問題;
我只需要安分地躺回床上,靜靜等待夢境不可避免也不可預測地被悄悄置換...
...當然,這種懶惰的想法並不能解決問題(?),
在各個夢境之間永遠地來回遊走──這樣的前景也不會帶給我更多朝氣,
所以關於它的話題就到此打住吧囧。
2.
帆布鞋破了,慢跑鞋破了,
連籃球鞋的鞋底也脫落了大半。
百廢待舉。
3.
有太多人──時常是以「過來人」的優越姿態──
這麼形容青少年:「對現實世界如此無理與醜陋而困惑不解」...
這樣的困惑是青少年的專利嗎?
這份困惑對於那些更老成、世故的人而言仍然存在嗎?
如果存在,他們不感到痛苦嗎?
如果不感到痛苦,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是靠忍耐、習慣、或是視而不見,用以保護他們安定的生活嗎?
是靠不斷精進自身的智識、相信自己對偌大世界能有所作為嗎?
如果不存在,那這份困惑是如何在他們的歲月中消失的?
世界變美了嗎?問題消失了嗎?
或是,因為他們徹底妥協、融入這個世界,所以不會感到困惑徬徨嗎?
或是,無理與醜陋的,並不是這個世界,而是青少年的狹隘思維嗎?
...對於這些態度,我們要如何選擇呢?
這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有時又覺得我們太過自由;
當我覺得它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
一切看起來彷若都被侷限住了、被早早命定了;
我的目光似乎永遠避不掉各種社會身分、道德教條、意識形態的影響。
當我覺得它
2008年8月19日 星期二
小日記8
0.外公剛剛走了
1.死命把物理北模寫完,然後再寫一遍,然後再寫一遍
2.死命把7500單字讀完,然後再讀一遍,然後再讀一遍
3.然後通通再看一遍,然後再看一遍,然後再看一遍
4.然後
4.然後?
5.然後每天早上縮進金礦裡頭,.聽聽神棍和流氓廷的聲音
6.瀏覽一下手機的電話簿,回想每一個聯絡人的聲音
7.每天回家敲開 Youtube,聽聽 Radiohead 的聲音
7.但主唱 Yorke 的聲音會嚴重戕害心靈健康,我說真的
8.回想自己白天在金礦講話的聲音,沒記錯的話有點蠢
8.噢,你無法想像那聽起來有多糟糕;像是一坨腐肉會發出的聲音
9.在青原上課時低著頭睡著了
9.夢到有人扶著我;一直扶著
9.那感覺棒的莫名奇妙
10.青原的聲音始終穿插在夢裡,像根鈍了的縫衣針
11.下課了,聲音很多
11.轟轟嘩嘩啦啦啦
12.捷運出口的嗶聲
13.公車讀卡機的嗶聲
14.電腦開機時的嗶聲
15.剛剛縮在房間裡,哼著 Oasis
16.再一次嗅到濃濃的腐肉般的聲音
17.敲門聲
18.開門聲
19.Slade 的歌聲
20.「外公走了。」
21.「啊?」
22.「嗯。」
23.Slade 的歌聲
24.關門聲
25.Slade 的歌聲停了
26.這一連串的聲音弄痛了我,我把臉埋入雙手中碎碎唸著
26.像根又鈍又沒被好好使用的縫衣針
26.噢,又鈍又沒被好好使用!
27.拿起電話
28.放下電話
29.我才不要和誰聊天
30.睡了一下
31.夢中,又回到北摸、7500單字、金礦、高捷、青原教室裡頭
32.每個人都很開心,每張臉好像都認識
33.轟轟嘩嘩啦啦啦
34.
35.
36.
...
...
...
2008年8月16日 星期六
Oasis - Supersonic
我必須衷於自己
I can't be no one else
我沒辦法成為另一個人
I'm feeling supersonic
我感覺像失速飛行
Give me gin and tonic
給我陷阱和毒品
You can have it all but how much do you want it?
你可以擁有全部但你到底想要多少?
You make me laugh
你使我發笑
Give me your autograph
給我你的親筆簽名
Can I ride with you in your B.M.W ?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坐你的B.M.W?
You can sail with me in my yellow submarine
你可以和我一起搭我的黃色潛水艇
You need to find out
你必須搞清楚
Cos no one's gonna tell you what I'm on about
因為沒人會告訴我在打什麼主意
You need to find a way for what you want to say
你必須找到一個方法來好好解釋
But before tomorrow
在明天之前
'Cos my friend said he'd take you home
因為我朋友說他帶你回家
He sits in a corner all alone
他現在孤單的坐在一個角落
He lives under a waterfall
住在大瀑布底下
No body can see him
誰也看不見他
No body can ever hear him call
永遠也不會有人能聽到他的呼喚
You need to be yourself
你必須衷於自己
You can't be no one else
你沒法變成別人
I know a girl called Elsa
我認識一個叫 Elsa的女孩
She's into Alka Seltzer
她在往Alka Seltzer
She sniffs it through a cane on a supersonic train
高速行駛的火車上她用鼻子吸鐵罐子裡的毒(安非或海洛英..我猜啦= =)
She made me laugh
她讓我想笑
I got her autograph
我拿了她的簽名
She done it with a doctor on a helicopter
她和一個醫生在直昇機上做愛
She's sniffin in her tissue
現在她擤著鼻涕
Sellin' the Big Issue
販賣著她的大問題
She needs to find out
她必須搞清楚
Cos no one's gonna tell you what I'm on about
因為沒人知道我再打什麼主意
She needs to find a way for what she wants to say
她必須想辦法好好解釋
But before tomorrow
在明天之前
'Cos my friend said he'd take you home
因為我朋友說他帶你回家
He sits in a corner all alone
他現在孤單的坐在一個角落
He lives under a waterfall
住在瀑布底下
No body can see him
誰也看不見他
No body can ever hear him call
永遠也不會有人能聽到他的呼喚
2008年7月25日 星期五
高與低
有個問題困擾我了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是高?什麼是低?
這麼講實在籠統了點,我自己也很難抓住問題重心,
但畢竟高與低──高尚與低俗、高貴與低賤、尊與卑、上與下──
不是一個好描述的情形。
我要提的,並不是像上司與下屬、師與生之類的關係,
而是我們的一種傾向、一種似乎與美感有關的要求:
古典為高、流行為低,
知識書為高、娛樂書為低,
2008年7月17日 星期四
2008年7月12日 星期六
關於阿公
北上聽了許許多多許許多多壞消息。
阿公的肝臟尚餘約兩成能正常運作。
某西醫──儘管只是眾多治療管導的診斷說詞的其中一種──
估計還可以撐六個多月左右。
如果妳在羅東車站旁、艷陽下,盯著白袍輕輕飄舞的阿公,
會在一剎那間,有種仙風道骨般的錯覺。
當然啦,只是一剎那。
然後,妳獃獃坐在沙發上,
眼睛斜瞟著客廳閒聊著的父母親戚們。
開始幻想,幻想十年百年後,這客廳上的人誰也留不住。
最後,全都會變得像害我整個早上鼻子過敏的那些灰塵一般微不足道,
妳吸著鼻子忖道。
這世界驀地變得缺乏情緒,
就像任何一塊路邊偶遇的石頭那般毫無溫度、也無可寄託。
2008年7月3日 星期四
情感重心
最近才隱隱感覺,
我時常不自覺地避免讓生活有重心。
重心,又分為實務重心和情感重心。
前者自然是逃避不了的,它存在於任何一個時期之中,
一如學生必須讀書、總務必須收錢、組長必須統合組員,
不同的職稱頭銜、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有無可逃避的工作得完成,
它穩穩地佔據你的肉身,擬定並執行既定行程。這是我認為的實務重心。
表面上,我的確討厭實務重心,
但更精確地來說,我所在乎的根本不是實務重心。
我始終以為,實務重心,終究只能是情感重心的附屬品,
因為唯有能影響、能提升、或是能侵犯我的精神領域的事物,才可能被我所注意,
若能免去這些,我便不會對實務中心有一絲一毫的稱頌或怨言。
2008年6月19日 星期四
《辛德勒的名單》
有雷請小心
我一直端坐著,讓身體深蜷在電腦椅上,即使一開始在商言商的辛德勒不甚討喜,即使影片中猶太人局勢的走向引人擔憂,即使最後軍隊開始極其殘暴血腥地大開殺戒,即使集中營的一切多麼不堪、屍堆多麼巨大、
在軍隊開槍掃街的當兒,辛德勒在不遠的山丘上愣愣地望著。街上,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出場時,那麼漫長的黑白世界裡終於有了一絲亮麗。極突然地,驀地喜歡上了那紅裙小姑娘。她就那樣悠悠地晃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在竄逃的人與刺耳的槍聲間,依舊能維持一股淡淡地、伊雪艷一般地優雅。當紅裙輕快地進了屋子,躲了起來,我幾乎要開心大笑出聲了──儘管外頭軍隊依然橫行無阻,那也無關緊要了。
長長的黑白橋段早讓人有些疲累,那小片艷紅讓觀眾全心地相信事情沒那麼糟。嗯?
直到再次看到那紅顏色時,我猶疑了一下,很不願意輕易地接受接下來的震驚。如果你第二次看到紅裙時,發現她已密不可分地成為屍堆的一部分,你也會和我一樣,開始痛苦又認真地懷疑,繼續這樣自以為是地端坐著、旁觀著,是否還有任何舒適坦蕩可言──不管是肉體上或是心靈上的。
鏡頭快轉一下吧。
奧斯威辛的命令下來了。所有的猶太人,都得盡速移至集中營處置。
「唔,歌特他會乖乖讓你把那麼多猶太人放走嗎?」
伊芳芳扎克‧史頓,辛德勒的軍需工廠的猶太秘書兼合作夥伴,狐疑地問。
。
。
。
我必須承認我坐不太不住了。這沉默多難堪啊。
。
。
。
「難不成這些都是你買來的?」
史頓驚嚷。
鏡頭再換一下。
影片最初,喀基喀基的打字機聲響不斷,一行又一行全部都是猶太人的名字,人們百般無奈之下,都得接受官方的登記與猶太之星標籤。每個標籤都預示著將來非人且背德的苦難。然而,到了影片後段──再沒有人可以嘻笑如常、無動於衷的後段──一行又一行的猶太姓名又出現了,打字機的聲音一貫地響著,幾乎讓人們以為聲響裡頭什麼也沒有承載。
「你瞧瞧,」名單的製作告一段落。史頓望向辛德勒,手拿著一千兩百人的名單,佐上無比複雜的微笑。
「這些是生命啊。名單之外,就是深淵。」
戰爭終了。
「這給你。」在所有猶太人面前,史頓把大夥合力鑄造的金戒指交給了辛德勒。
「我、我本來還可以救更多人的。」辛德勒悄聲,語氣急促。
史頓用力地皺了皺眉,「不不,你盡力了。」
「你,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浪費,」辛德勒有些哽咽。
我的驚愕幾乎要轉變成恐懼了。從沒看過辛德勒這般慌張失措的模樣!
他搖搖晃晃地向前走,重重趴倒在車上,叫道:
「這輛車!我還留著這輛車做什麼?這輛...至少值得十個人。歌特一定會為它多給我十個人。」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撫向胸前的別針:
「這...這是純金的啊!它至少值兩個,不,至少也值一個人。對,歌特一定會願意再給我一個人......」
「再多一個人... 」
辛德勒崩潰了。跪下。
那聲哭叫會毀了所有觀眾。
至少觀眾自己會這麼覺得。
2008年5月29日 星期四
陶醉
還是再從螞蟻們開始講起吧。
我把至少五成以上的發呆時數都拿來分析自己的動機,
少了這動作,關乎自己的一切都會變得脆弱而空虛。
那時,在我坐回電腦椅敲完文章之前,
到底是對那若干僥倖未死的螞蟻存著什麼心態?
2008年4月21日 星期一
買鞋啦:P
4/14
終於動身去挑帆布鞋了。
五福路上的PUMA暢貨中心,說大不大,
休閒鞋款不少,但尺寸選擇不多,
翻遍三個樓層,也少有幾雙合腳的。
想買雙花俏十足的,我忖著。
盼著這買鞋的機會很久了,
心中老是念著奕廷那雙又是破洞、又是花紋的帆布鞋,
還有嚴翊、聖焜腳上一黑一白、還綴了些毛邊的怪組合。
於是乎,打定主意,要買雙離經叛道、佼佼不俗的華麗鞋款。
唔,結果是沒有。
雖說一進門就注意到它,
但這般注意是悄悄的、內斂的、未曾向我大聲張揚,
以致於我把二三樓來回逛了不少次後,再度下樓,才開始認真端詳它。
是雙帆布鞋。
整身墨綠。連慣有的白色鞋頭也省略了。
白底綠身,配色簡單,
跟前後左右大紅大紫的款式相較,算是不起眼之至。
我拿起來,咀嚼著它的樣式,想嚼出一些對它的看法,
結果,什麼感覺都沒有。平平淡淡的。
然後,就是這股平淡,把我扎實地釘在那兒。
還記得樓上有些稍微中意的鞋款:
羿中那雙極簡約設計的紫色和綠色版本,
KOBE 那雙深淺咖啡相間的板鞋,
歹人的高筒帆布基本款,
還有一些配色更詭譎不馴的候選款式 ......
好像,都有那麼一點吸引力,
但和眼前這雙相比,卻又彆扭了些、刻意了點。
良久──在旁的店員很緊張又頗熱心地頻頻問我感覺如何──就決定把它拿下架,
連同它身旁那小小一圈平淡的氣氛。
即使有著與慢跑鞋、籃球鞋完全不同的觸感和緊實程度,
卻連它帶給我雙腳的包覆感,都平淡地無法令我意外。
這是一種最自然而然、卻也最難以抹除的象徵吧,我猜想著。
就像從一片破碎凌亂的色彩裡頭,辨識出藏身其中的微妙圖像,
然後,便再也無法佯裝不見、忽視它曾經不甚顯眼的存在。
它不再是個單純的布料結構了,我想像著上司在恭賀職員升職的口吻,
而是一種譬喻、一種情感的投射、一種人類所特有的符號生活的產物。
能有幸碰到一雙完全看對眼的鞋子,感覺真不錯:D
PS‧其實還買了雙 PUMA 的慢跑鞋
(原本是想買愛迪達,因為聽說 PUMA 不善於功能鞋款... )
(但那兒的愛迪達貨都找不到適合的尺寸和喜歡的樣式,只好作罷。)
為了怕它沒被貼上來,心裡頭不太平衡,
把它的圖片也弄上來亮相一下XDD
(鞋底有夾縫設計,可以把鈔票、電話卡或捷運卡塞近去噢!超酷!)
(還沒有試過把捷運卡放進去後,在捷運站裡頭抬腳感應... 一定很有爆點啊XDD )
2008年4月5日 星期六
魚
在還有些無病呻吟的興致時大聲呻吟吧。
(當然,這可能也是一種病態)
──
其實自覺二字是阪牛率先使用的,
有段時間很常掛在嘴上,偶爾還會感到類似盜用智慧財產的慚愧:P
當然,臉紅擦汗一下就沒感覺了。
人們總是這樣的。
如果──只是如果,
真的自覺到了有限的青春,以及緊隨在青春之後、且更加有限的意義,
那我們得有什麼反應、什麼想法呢?
像魚兒,
原本無知地、輕盈地遊走在幾乎無法察覺的水中。
驀地,牠驚覺,
這周圍的液體──牠賴以維生的液體──
是何等的珍貴、何等的需要被牠賦予更多意義!
牠進一步地發現:這些美妙的液體,並不會永遠環繞身旁,
終有一日,它們會枯竭殆盡,不復存在。
於是乎,牠面如死灰、嚎啕大哭起來。
哭畢,牠心意已決:
牠要竭盡所能,去珍惜這有限的美好液體。
可是,要怎麼去珍惜呢?
牠費盡思量,忖著要如何去擁抱周圍的液體,
當然,這不是個容易的工作,亟為耗神費力。
為了能更專注、更投入,
牠遠離了家人、情人、朋友,
也不再關心牠所屬的國家的政治現況、主權歸屬,
更別提關心整個世界,關心其他地區、其他領域的議題。
牠游的好遠好遠,當然,牠的心思游的更遠,
這花了牠許多時間和力氣。
終於,牠喘吁吁地抵達了一個牠甚為滿意的荒僻所在。
總算可以專心應付「如何珍惜這美好液體」這問題了,牠想。
牠沉思著,日復一日地。
水位一如往常,下降著,下降著。
終於,牠漸漸領悟了,
任何刻意將「珍惜」具象化的努力,都是多餘且徒勞的,
珍惜需要實踐,但沒必要成天掛在嘴上嘮叨。
牠又驚又悔,拚命循原路游回去,
想找回那些牠叛離已久的人事物。
一個人可以背叛父母、朋友、師長、課業、甚至自己的情感,
但是,如果父母、朋友、師長、課業、自身情感都已叛離了,
還有什麼事是可以背叛的呢?
昆德拉:「姑娘渴望結婚卻不知婚姻為何,
年輕人追逐名譽而對其一無所知。」
牠這時才赫然醒悟:作為這段叛離之途的最初動力,
或許不完全是──甚至根本不是──對那液體的珍視和渴求,
而是一種對於反叛的原始崇慕、嚮往,
它推動著牠,儘管它未曾使牠明暸這一切意義何在。
牠憶起了當初牠本身無知、膚淺、輕盈的景況,
現在的牠呢?
不也拋棄一切、叛離一切了嗎?
牠現在所承載的,不也是超脫以往任何一刻的輕盈嗎?
但是,無法承受啊。
牠整個五官複雜地揪成一團。拚了命地趕路。
但根本來不及。
水位越來越低、越來越靠近地面,
終於,那一丁點浮力再無餘裕去分攤無情的重量,
牠摔了一跤,翻躺在地面上,喘氣。
水位越來越低,
和牠的鰓面齊高了。
牠幾乎要瘋了。
牠憤恨地在溼漉地面上翻跳著,聲嘶力竭地吼著:
是啊,是啊!
一切都如你所願吧!
在我們與自己達不成共識的同時,就是你在一旁竊笑吧!
是祢騙我來此、讓水位下降!
而,祢就這樣放任我掙扎翻騰,而不給我一點將逝者的尊嚴!
當然,牠重複吼了兩三次後,乾啞了,
水褪盡了。
牠又累又昏,又怒又愧,
牠要死了。
更糟的是,不是重如泰山,
甚至不是輕若鴻毛,
而是根本沒有份量可言。
牠的死會被另一波潮水沖刷,被另一波魚群掩蓋,
終至了無痕跡。
2008年1月19日 星期六
燒給紅螃蟹吧
上帝保佑,這個世界還是糟得一塌糊塗──是的,一切都令人洩氣透了。
必須明白,活在這個時代很少有人是活得不窩囊的。當然,我不是要每個人走在路上都一副猥瑣宵小、垂垂欲斃的拙態,也不是完全認為我們的週遭──家庭啦、社團啦、學校啦、物質和精神生活啦──真的已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境地──當然,不少苦痛是咱們這類紈褲子弟還未曾嚐過的──但我還是覺得窩囊極了。要把我視為毫不知足的小鬼也行,但這樣的看法未免有失厚道。我們每日每夜地被許多蠢蛋、渾蛋、不可預測、爛制度、瑣碎的謠言和難以理喻的意識形態所圍繞著,甚至──老天,我實在不願去想──我們也可能是它們的一員。我們動輒得咎,像在複雜的水管系統中乖乖前行的水流,一點他媽的自主性也流於奢想──喔,想像力真是豐富極了──總之,一切都那麼的令人頹喪。
這些段落都得從藍螃蟹開始講起──那副在我十數年的孩提歲月中任期最長──長達兩年多──的偉大眼鏡。當然,這一切跟它的關連性是有那麼一些,但也沒有那麼直接或強烈──不過,能有以它作為開頭總是有點振奮人心的效果(?)。藍螃蟹的逝世來得突然又令人錯愕,甚至無法想像如此頑強的它怎麼會輕易地被打斷──被一顆份量不輕的籃球,在茫茫夜色中砸中臉頰。當然,它遲早得卸任的,這樣的退休畫面倒也風光──我不是說被打斷一根鏡腳是頗值得炫耀的事,但它會讓我聯想到英勇戰死的威猛將軍一類。總之,將藍螃蟹的屍骸封藏後,我亟需一隻新的螃蟹。令人雀躍且訝然,我媽竟准許我挑一副色澤赭紅的眼鏡!老天,我愛死這隻紅螃蟹了。實在搞不懂──到現在仍是一樣──老媽竟會讓一個紅色配件出現我的五官旁。對於這位自以為觀念開明但實際上只出不進的人來說──嘿,我當然愛她,但「愛她」這檔事應該可以和我對她的微詞區隔開來──這樣的決定真是荒謬至極,但這般不可預測的荒唐事我們也早該習慣了,總會有些莫名的事物迸現在從不重複的歲月中、驀地挺你一把或絆你一跤,這樣轉瞬即逝的運氣實在沒什麼好說嘴的,只上演一次的事件和壓根沒上演過的也未必差上多少──甚至更糟也未可知。
簡而言之,得到紅螃蟹令我開心了好一陣子──將近兩個禮拜──像個從未戴過、或奢望戴上眼鏡的俗包似的,對它喜愛無比──這樣猛烈陡急的情感可能肇因於它的黯紅吧,我早在夢想能在自己身上綴飾點大膽的、能把自己嚇一跳的配件。然而,我並不喜歡向任何人外顯這般的慾望。一來,會令我對自己的物慾橫流感到愧疚──事實上,除了常會無法克制地買些飲料、甜食解饞以外,我在其他方面的儉樸可是很令我驕傲的。再者,這種華而不實、欲以裝扮彰顯自己的意圖,常會為周圍的朋友們解釋為騷包,騷包,騷包,老天,我恨透這詞兒了!雖說細細想來,我也推敲不出騷包到底哪邊不好,甚至在我內心的某一角落也大力地點頭承認自身的騷包,但我就是討厭這般的形容。原因可能在於我是個重視外在與名聲的做作男子吧!老天,我實在是個做作的人,連我自己私下發呆時想到自己做作的本質,也只能做作地苦笑起來。做作有什麼不好呢?不就是社會化的必經路程嘛!有公眾就有媚俗、以及隨之而來的做作不是?當然,我很願意用這般的觀點來為自己的做作辯解,但每當你看到朋友們在自我介紹裡頭「討厭的事物」那一欄裡面寫上「做作的人」的時候,還是會讓你感到洩氣透了。這太蠢了不是?活到這把年歲了,還有哪個人不做作?就連那小五的表弟都精通於故作乖巧來獲取讚美和鈔票了!然而,更糟的是,就連我自己也不怎麼喜歡做作的人!老天,我總感覺那些做作的人實在虛偽得可笑可憐。有時候還真令我得絕望地懷疑:難道全天下做作的人都在互相討厭嗎?人們總是一個勁地排擠或數落他們身上固有的特質──說實在話,真像個蠢蛋似的!這一切都令人實在沮喪!總之,戴上紅螃蟹後,和所有對物質生活營營汲汲的人一樣,彷彿它的色澤從此將我抬升到高人一等、莫可攀及的境界似的。現在回頭想想,這般錯覺也無甚稀奇──或是說,這正是生命最令人不以為然的幽默感──若你真心誠意想摧毀、砸爛某樣物品,你很可能會盡量先把它舉高一點。
紅螃蟹出現在我生活中約莫兩個禮拜後,元旦放假,我興高采烈地騎車至中正高工裡頭久違的小球場打球──是的,久違了,我已經數千年沒去那兒打球了。應該說我已數千年沒有在假日出門運動了。總有一些雜事打亂我活動肢體的大好興致──像是社務、報告、做作的奮發,諸如此類。我並非在指責這些無甚價值的瑣事破壞了我的步調──相反地,有時候你還會真以為從它們身上獲得了不少經驗與智慧!當然,「以為」就是以為然但實際不然。它們並不總是在充實你的人生。有時候我還真搞不懂何必讓自己忙成這副庸碌德性──是的,庸碌,這樣的形容著實刺耳難當。若我真是為了什麼自認崇高的理由那也罷了。但似乎我從學校、從演辯社攫取太多太多好處了,現在充其量只是個債務人,得費盡思量、連本帶利地將好處還給它們。話說回來,人們──我是說我和同儕們──到底在汲汲什麼呢?人際?感情?為以後的一番大事業鋪路?這實在有點蠢──我是說有點而已,畢竟這果斷的評判很可能昭示了我自己更蠢的特質,但這些勞什子仍是如此的短暫而不可信。到底在這階段有什麼東西能被我們牢牢抓住呢?沒有,什麼也沒有,就這樣呆呆地承受著種種物換星移的磨蝕,化成意義盡失的薺粉。一切的煙消雲散都那麼的指日可待,真令人鬱悶透了。
在球場缺席了好長一陣子,往昔球友似乎散了不少。士杰、包子、市長倒仍是健在。但畢竟不認識的人變多了、有種局外人的氛圍,像是在漫漫歲月中無可避免的相異化、或是多年以後在小學同學會上一陣沉默中的尷尬、抑或即時通上一長串已和我們的生活徹底失聯的冷漠名單──國中補習班的朋友、兒時的玩伴、小學初戀情人……我的老天爺,實在有太多太多、多到令人洩氣的例子可以舉了。人們之間的鍵結總是不斷地被時間搗毀再重建,怎麼我老是沒有被乖乖麻痺的勇氣呢?真他媽的蠢極了!但這不是重點,這一切一切都休想成為重點,夠格成為重點的不是這些勞什子、不是那些似乎不曾遇見的球友、更不是這引人發噱的蠢循環。只有那驀地的一聲斷裂、那充斥著戲劇性的撞擊、那尾隨而至的潰堤絕望,才是造物者為我精心設計、量身訂製的傑出玩笑。
「碰!!」
「啊。」
弔詭的是,生命的不可預測性在那一剎那蕩然無存──當籃球遮住我所有視線、撞擊力正欲流向我臉龐深處的那一刻,我已確信──甚至是確知──這一切又將再度發生,以更令人瞠目、憤恨、悲痛的華麗姿態熊熊上台。
「怎麼了?」某個人聲問道。這問題聽起來真是蠢透了。
我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紅螃蟹被打落到地上了。即使活到現在,我的眼鏡被也有被各式各樣的外力擊落的豐富經驗,但讓我如此絕望的還是頭一遭。我品味著臉旁的痠麻,實在想把一肚子的穢物嘔在某個人的鞋上──最好是新鞋──他媽的,我們這群人此時此刻的存在共同釀造了精采絕倫的大悲劇。很好,還等什麼?怎麼大夥不快去死一死算了?
「啊啊──他的眼鏡──」另一個人聲讚嘆著──沒錯,就是讚歎,還是種充滿歡笑的讚嘆──我甚至可以想像那人開心地繞著紅螃蟹手舞足蹈的蠢樣。
我抹了抹臉。睜開眼,看見市長捧著紅螃蟹──兩段紅螃蟹──大搖大擺地走來。
「它斷了。」他的語氣堅定得令人作嘔。即使我很清楚,他憑藉著純粹且高尚的友誼,努力想把他手上的兩段紅螃蟹變成不值一提、到處都買得到的廢物,以便讓我心裡好過一點──這我清楚──但那副微笑居然沒使我當場斃了他,實在不能不說是我個人修養的重大突破。
「唔。」我顫巍巍地接過餘骸,像是捧著一個剛出世的脆弱生命(的確脆弱),戒慎而敬畏──其實我大可不必擺出如此姿態,但我實在不能不做出一點反應,以便告訴在場所有朝著重傷的紅螃蟹微笑的朋友們我有多重視它──連重視這個動詞都相形失色的重視──但更恐怖、更噁心的是他們沒有任何人領會了我的苦心孤詣。到底怎麼攪的?你們還會呼吸、還會癡笑、還能記得今早摳了幾次眼屎──而居然不懂、甚至完全免疫於紅螃蟹那難以補救的傷口所帶來的震動?不只你們──這世界怎麼還有那種閒情逸致繼續運作?應當是動畫裡頭的慢動作、雪花飄落、背景漆黑的聚焦場景,才勉強能與它的慘痛際遇稱頭──而不是這惱人的無動於衷!老天!
「我得走了。」發出這四字實在吃力至極。但我相當擔心若我精神一個懈怠,就會竭盡畢生之力向那群一同打球的好夥伴叫囂──聲嘶力竭地叫囂──甚至無法排除撕碎他們的可能。
「啊你不打了喔?」我輕點了頭,背對著那人瘋狂想像著他被天雷劈焦的模樣。媽呀,我甚至已經開始憐憫他們的無知了──甚至開始憐憫──或是說痛恨──我自己了!假若不是我蠢到利用大好的元旦假日出門從事暴力活動,這一切一切都沒有機會發生──老天,我真的得想點辦法制止住無窮盡的後悔慾望,我快暈倒了。
大夥投給我一個帶有安慰、理解和諒解的眼神後──上帝保佑,還有那麼一點該死的歡樂──就繼續從事暴力活動去了。我跨上腳踏車,赫然意識到若騎車不戴眼鏡的話,那極度模糊的視線可能會帶來很糟糕的死狀。百般無奈之下,又將紅螃蟹小心翼翼地從口袋抽了出來──斷裂面異常稜角分明。用力接起來,倒也密合的緊,戴起來也勉強堪用。當然,若它在我騎乘途中驀地分解開來,那──很可能是紅螃蟹自己的意思──我很可能得為它殉情了。話說回來,當時我也懶得多作考慮。當務之急是盡速回家、用盡一切可能的手段使紅螃蟹復活。無謂的猶疑毫不濟事。
有驚無險地回家──頗感激紅螃蟹沒有以半途崩裂作為報復──按了門鈴,我爸滿面驚愕地出來開門:
「欸?你不是去打球?」
「嗯,打完啦。」我力圖簡潔。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沒有公眾的地盤,心中驀地有種潰堤的衝動。
我爸瞪著我好一陣子:「你身體好像不怎麼濕,」他滿嘴懷疑,延嘴角汨汨淌下,「你真的有去打球嗎?」
很好,很好。靠著自以為是的小推理,想為我這隻叛逆死小鬼的早歸做出夠邪惡的結論──像是偷偷上網咖之類的?(老天有眼,我這輩子不曾拿打球這理由上過網咖!)該死,我恨透、厭惡透、鄙視透這一切了。即使我隱約知道,老爸這般的態度是因為他不了解我遭逢了什麼樣的悲劇而打道回府──雖然我可以拿我珍貴的電話簿和簡訊打賭他不可能懂、也不想去懂──但我也絲毫沒有讓他進一步了解的意願。我恨、我需要恨!我真的恐懼極了,我亟需一種可以和那迅速壯大的悲痛相抗衡的情感,否則──真該死──我恐怕會當場哭出來。紅螃蟹還有一絲氣息、還在我口袋裡嗚嗚哀鳴著。沒有時間來浪費了──到頭來,紅螃蟹的傷勢反而不是最大的重點了。被砸裂的彷彿不是它,而是我賴以維生的自信與安全感──老天,動作得快,我簡直要吐了。
我走回房間。一路上,老爸──和後來加進來一同起鬨追問的老媽──嘴巴沒停過,我的怒意也不曾稍歇──但我實在懷疑我這樣子還能撐個多久。我在腦袋裡轉了一圈我手邊可得的資源──膠帶?強力膠?熱熔膠?快乾?──老天,這些東西通通放在客廳的櫃子裡。從房門到客廳又將是一條嚴酷的迢迢賽道──我還有耐力去承受老爸老媽的追打嗎?恨與痛已快把它們自闢的心靈戰場給搗毀了──我的太陽穴好痛,痛死了──好吧、好吧,夠了!我即將盤扥而出,你們兩個能不能先不要那麼聒噪!?──
「呃,我的眼鏡斷了。」
「蛤!?」
乖乖了不得。我居然曾奢望他們會給我一些更具智慧或建設性的回應──別誤解我的意思,他們的話經常具有上述特質──沒想到竟是奉上了既簡潔又數一數二蠢的嘆詞!我真對這世界洩氣透了。
「斷了?」「怎麼斷了?」「打球斷的嗎?」「斷在哪?」「這不是剛買的嗎?」「這是新買的欸!」
老天、老天、老天!我以前常對那些因為一點點聲音就無法午休的人感到好笑,此時我才切身感受到這一串串噪音有多麼容易令人慍怒、瘋狂、爆炸!炸得腦漿四濺、炸得血花紛飛、炸得肚破腸流!
「先用膠帶把它暫時纏起來吧!」老媽怒容滿面,這類毫無理由的傷財很能激怒她:「千萬別用快乾黏!那樣接口會很難清理,就不可能修好了!」我默然。老媽擺出有點專業的模樣時,很容易給人們一種「死都不能相信她!」的錯覺。我的確是打算用快乾修理,甚至我認為那是唯一的方法。紅螃蟹的不像藍螃蟹具有能屈能伸的特質──它的鏡架極緊,牢牢夾住你的雙耳,那可不是薄薄一片膠帶堪得起的力量。唯有用粘性極強的快乾、搭配它嵌合度高的獨特創口,才能使它回歸正常崗位、給我端正的視野。
老爸顯然也贊同這麼做──應該說他正打算這麼做。雖然我非常厭惡爸媽對我的命令總是會有極大分歧,使我無所適從、動輒得咎、怎樣出手都會被痛斥一番,但老爸此時能站在我這一邊終究是個好消息。他在修東西的時候總是充滿自信,而我和紅螃蟹此刻都亟需自信。老天,我真擔心他會把鏡腳黏歪,這可是一個疏忽即全盤皆輸的大賭賽!玩家對紅螃蟹實際的死活不甚關注、反倒是我這發牌的小廝在一旁冒汗乾著急,只能無力地幫忙拭去從接縫悄悄滲出的多餘快乾──我的天,我居然也可以無用到這副蠢樣!
「好了,這樣應該可以撐一下。」他真的挺滿意自己的成果,「但仍非長久之計,找時間去眼鏡行吧。」
我唯唯稱是,但完全沒有去眼鏡行的意思──無論是要老闆修得更牢固或是換新的一副。我打從心底深處認為:這樣子還不賴!老天有眼,即使斷裂處是在最致命的關節左近、即使快乾凝固後有著驚人的脆弱性質──我試著說服自己、強迫自己、催眠自己──紅螃蟹沒事了,就和以前一樣,一模一樣。
老媽驀地從房門轉出,迎面走來:
「呃?你的眼鏡好了?」她驚奇。
「嗯,用快乾黏的。」我呢喃,很小聲。
上帝保佑,你真該看看她的表情猙獰的有多經典、多懾人、多令人笑意難當!
「我‧不是‧跟你說過‧千萬‧不准‧用快乾膠‧嗎!?」她一字一句、洋溢著威嚇卻又氣喘吁吁。老天,我真想搥胸頓足一番,甚至想把自己肋骨搥斷──絕不是因為我快笑翻了。我那罕見的幽默感從不持久──我為什麼要用快乾?我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老爸用上快乾?快乾不是會傷害塑膠鏡框嗎?我是賤貨嗎?老天,我得想點東西來辯白啊!快乾不是乾燥迅速又方便嗎?黏性搭配高嵌合度不是能撐很久嗎?我還在擔心什麼?──是的,那個該死又要命又無可抗拒的結論又浮現了:這都是我的錯,一切皆肇因於我的蠢拙。是因為我的爛球技、漫不經心、壞運氣和錯誤的行程,以及我自身無可救藥的存在,這通通都是我的錯!我疾步回房,鎖上門,狠狠地趴倒在書桌前──我沮喪、無聊、煩悶時常這麼做──看看能否擠出一兩滴象徵性的淚珠,做個樣子給自己看,讓我知道自己的肉體也在真心誠意地懺悔了──若真能這樣,我的做作本性倒也能貫徹始終──但事實是我什麼都擠不出來。我像具屍體蜷曲在座位上,就這樣趴著、趴著,竭力表現出一具屍體應有的模樣──好似這樣可憐兮兮的坐態能博取一點廉價的憐憫。我相信,這世界是個可怕的碎紙機、大染缸、三流悲劇戲院──或是你自己偏愛的其他比喻──而唯有裝癡喬獃,方能逃離這無止境的勞什子──我是說以極低的可能──我的老天爺!彷彿不窩囊點就無法取樂上蒼似的。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睡前,我小心翼翼地摘下紅螃蟹、小心翼翼地把鏡腳合起、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老天,一個人的生命裡頭能承載多少的小心翼翼呢──其實我早該有預感:我怎麼可能這般小心翼翼一輩子?我們無法更正說錯的話、寫錯的題目、走錯的棋路──也不能讓紅螃蟹恢復往昔的強健──老天,我真的想哭了。在睡前流淚是很不智的,隔天不僅眼角會有灼痛的淚痕、眼皮還可能會被黏住而睜不開──或許盲目可以讓我撞牆撞的果敢一點,上帝保佑!
隔天早上,睡醒,像個沒事的人一般──是的,真的像個沒事的人。睡覺這動作實在是集厚顏無恥之大成──它總有辦法將你的心靈撫慰得平平整整,你感受不到昨日的歡樂、激發不起昨日的憤恨、連那曾經的滔天大罪亦難以掘回一丁點的羞赧──老天,就連我小心翼翼地將紅螃蟹夾回臉上時,都還為著「我居然會想到用快乾黏」這巧妙絕倫的點子而沾沾自喜──媽呀,我真該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當場,但事實上我是無計可施。在我有機會回顧之前,我的做作會繼續誓死捍衛我的心智穩定。即使昨日的我表現得多蠢、多窩囊、多令人洩氣,一覺醒來,又是一個值得我恬不知恥地活下去的大好日子──老天、老天、老天!
到了學校,市長在外掃區見到我,先是一愣:
「嘎嘎?你的眼鏡不是──?」
「嗯。」我堆了滿面一層又一層的哀戚,指了指右鏡腳的裂縫──我實在需要一點表面的、媚俗的凝重來極力遮掩我心中的自信笑容──而這股竊喜又得用以粉飾昨日那實實在在、刻骨銘心的哀慟──我毫不費力的擺出一副死魚樣,且我相信這樣的屎臉可以維持整個上午。老天,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只是以極度外顯的悲傷,向人們展示紅螃蟹的傲人傷痕,藉此炫耀我那所謂的「巧妙絕倫的快乾點子」──或許我根本就是──但這不重要。紅螃蟹壓根兒一點殘缺也沒,它和從前一樣堅強,這堅強則會伴隨著我的自信笑容,直到世界末日!
事實上,我稍微高估了我那哀戚面具的堅固程度──到了第四節課,我的舉手投足已漸漸把持不住。好似我已將心中那幾塊「歷史本文」──銘刻著情感與真相的記憶──被當作核廢料般仔仔細細地處裡掉了,一點痕跡也尋不著。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摘取紅螃蟹,但這無損於我那自信笑容的威嚴──這般的小心翼翼,只是一種雞毛蒜皮的象徵儀式,紀念它的尊榮、炫示它的神聖!到了午飯過後,我漸漸地再度融入人群,照常白目、閒聊、互相機掰。一切又墜入千篇一律、但令人寧靜喜樂的日常循環──是的,一個一如往常的星期三、一如往常的作息──而這意味著,整日八堂課之壓軸:體育課也將納入我的行程表──老天,以一個回顧者的角度而言,那是一門危險性既愚蠢又顯而易見的課程──而當下的我,則懷一顆千篇一律、但寧靜喜樂的心靈,高高興興的準備打球打個過癮。
怎麼可能放棄打球?在這兒容許我後話一會──雖說在短短三禮拜內,因打球而折損兩隻螃蟹愛將之後,我有很嚴肅地考慮過是否要從此放棄籃球此一暴力、粗魯、危險性高且令人火氣直冒的蠢運動──但比起運動本身,這個決定或許更荒謬絕倫。這無異於因噎廢食嘛!我從國二開始打球,三年多來歷代螃蟹都多半都相安無事。因為偶然連續的不幸意外而就此停止,未免處置過當。況且,廢了籃球,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休閒運動了。老天,有時候我還真感覺自己乏善可陳又一無是處,一切真是糟透了。
回到那堂體育課──老天,在我決意將紅螃蟹塑造成永恆而不可侵的存在、準備供奉它一輩子的同時,就應有放棄籃球的覺悟──當然,這是矛盾的,厚顏無恥地矛盾了。既然永恆而不可侵,區區一顆小籃球如何傷得了它?當然,若我有機會直接、果決地面對這問題,想必能輕而易舉地指出錯誤、並用理性來說服自己──可惜,這疑問只在我的意識表層淺淺地流過──而我也厚顏無恥地給了它淺淺的、淺到不可思議的愚蠢回答。上帝保佑,這一切的麻木、愚昧與自欺,像一枚枚精巧無比的齒輪,以極端錯誤、但相輔相成的的方向,完美地嵌合在一塊,將我性格最孬弱的一環以最強大的形式展現出來──而它已經轟隆轟隆開始運轉了──是的,轟隆轟隆。搞不好我當時還覺得挺悅耳呢!了不起!
靠近側門的一處大球場罕見地空了下來。和ST、少總、摳比一干人進駐後,很自在地打了起來。一開始,我並不是很想嘗試切入籃下禁區──這絕不是考量到紅螃蟹受傷的緣故,而是擔心劇烈搖晃之下,不是很緊的鏡架會歪掉,將它移回正確位置可煞是費事──但這不僅僅是想或不想這般單純。籃球講求速度、位置、默契、以及當機立斷,人們那裹屍布一般又臭又長的思考可跟不上球場上的高速脈動。幾分鐘後,我投球的位置離籃框越來越近、甚至加入在籃下搶籃板球的危險人群中。我搶得了一顆、又一顆、再一顆。我有點得意:狀況還不錯呢!或許我等下可以試著自己上籃、或許我可以主動要求隊友傳球、或許我可以再搶下一次籃板!我在禁區中央──球即將落下──然後我跳至空中──然後場景像是快轉鍵卡住了一般,閃著閃著──我被一雙雙肉色肢塊所圍繞──視野內只有肉色──然後消失──就連上帝也想竭力佯裝成一切都沒事兒,像是目睹了街頭藝人搞砸表演一樣的難堪──我坐在地上──視野再度充斥著色塊──模糊不清的色塊──然後我醒了。
說「醒」並不恰當,會讓人聯想到晨間睡眼惺忪、蓬頭垢面的滑稽樣。但當我理解了ST驚恐的叫聲所為何事時,我恍然了──那是衝擊性極強、極厚、極令人煩悶的恍然──而接下來的動作都像是排演了成千上萬次。彷彿在我的理智雲遊他方的同時,心中一小群知識分子集結起來、未雨綢繆地排練了這齣戲碼、忠心地等待我必然、卻毫不自知的登台演出。我大概僅維持坐姿了一秒,即翻身跳起。一把撈起那兩段紅螃蟹──那動作果決的像是我老早知道它們掉在哪兒──疾步走離球場:
「我不打了,你們繼續吧。」
我目的明確地往前走──走向球場邊可供人坐著的鐵欄。背後一陣靜默──如喪禮即將開始一般的緘默──不,有人在竊竊私語。誰?狗比嗎?ST嗎?不,整個球場、整個世界、整個我所知曉或不知曉的宇宙都在竊竊私語。我聽到一陣陣不大、但清晰無比的嘰喳聲、嗡嗡聲、碎裂聲。我很清楚,有某種力量正輾擠著這個時空──就像我們使力從切塊的柳丁裡擠出汁液──試圖焠鍊出那粒黏稠、滾燙、並挾帶著無匹震撼的畸形句點,將我──像隻被圍困在水珠中的小家蟻──團團包圍。在焦爛之後,拿來憑弔憑弔我那分文不值的後悔。
2007年10月27日 星期六
碰!
高二啦!
數學物理化學要一起上啦!
我要買吉他啦!
我要早睡啦!
我要練跑800啦!
我要出人頭地或是之類的啦!
我的生命需要一些瘋狂又歡樂無限的事情發生啦!
別老是圍繞著一些社會新聞或腦殘口水啦!
那些笑和眼淚,沒有時間說再見。
吼啦吼啦吼啦吼啦────或是類似且一連串的無意義吶喊。囧!
2007年10月1日 星期一
不能說的秘密
其實是和我姐晚上去看的
這組合妙吧囧
──天空藍──
接下來有雷噢
桂綸鎂(小雨)和曾愷璇(晴依)外貌實在各有千秋
不過後來在報紙上看到的晴依變得很成人ˊˋ
周董太輕鬆啦XD 根本就是平常的樣子嘛
張傑的CD行老闆演得很好笑,唉怎麼戲份那麼少XD
黃秋生真的是把形象都賣掉了,嘖嘖不愧是影帝XDD
很不錯的一部片子:〉
當下看的時候有不少地方看不大懂
不過戲後細細咀嚼還是合情合理ˇ
只有結局仍然不得其解。。。
為何周董回去後小雨還活著呢?
當然有可能是他彈奏的太快、或是琴房被拆了、沒看過琴譜... 等等因素
不過終究是找到小雨了:〉
我最討厭看言情悲劇ˊˋ
看得眼框濕濡又難受,那一個禮拜心情都會很糟囧
最後,我還頗擔心周董他爸XD
黃秋生的角色才是最悲情的吧我猜
http://www.twbbs.net.tw/2027210.html
有不懂的地方建議點進去看看
樓主推理的很棒:〉
噢感謝銘星學姊提供網址我不請自用啦XD
──天空藍──
承認錯誤感覺不太好受
否定自己的堅持也有點麻煩ˊˋ
不過
本來我非常排斥言情類的(聳肩)
但它氾濫的太不像話了
充斥著煽情、俗套、未經精練的字句
老喜歡拋給人們千篇一律的幻想,再回到現實中長吁短嘆
九把刀的「愛情兩好三壞」、「等一個人咖啡」是特例中的特例
如果不是我想看遍他的著作我也不會破戒去翻它們ˊˋ(雖然還不錯)
嘖嘖
赫然驚覺說我是不是太過固執
以至於錯過了許多美好的作品?
對於言情的絕對排斥上了高中後漸漸淡了
但始終沒有意願去注意
言情也算是主流小說的範疇之一吧
主流小說也是整個社會的習慣、喜好、認同所匯集而成
假如在我整個求學身涯徹底缺了其中某個領域
會不會讓我在社會化的過程碰上困難?
人們對於情是何物,各自有不同解釋
但主流反映的正是大眾比較共通的觀點
那我若一味的拒絕去了解,會不會以後在這方面和人群接軌有問題?
這概念已經超越了對言情小說品質的質疑了
是否我應該向整個主流潮妥協?
難道一個人要擁有正常的人生一定要向主流妥協嗎?
公車上
事前完全不知曉這回事囧,
也難為司機了,每日有成千上百人懵懂地將票卡遞過去。
是以,除了被司機狠狠拍開票卡的當下有驚愕到,
事後也只是不好意思地將怨懟吞回去。
倒不是每個人都吞的回去。
有個約六十好幾的阿婆也傻傻將票卡遞過,
司機正眼也不瞧,大力拍著零錢箱上的佈告:
「免錢啦!免錢!」
阿婆一陣錯愕,沒聽清楚似的,又把票卡遞去,
「看到沒?看到沒?免錢!」
司機煩躁難耐,右手握拳奮力敲向零錢箱。
阿婆終於會過意來,但也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阿你貼那就以為人人都看得到嘿?鬼叫什麼!」
司機大怒,忿忿將前後門的開關拍回原位:
「嘿啦!就是有人不長眼睛啦!拍謝啦!」
剛坐定的阿婆霍然起身,鄰座幾個太太、伯伯趕忙湊過來安撫安撫,
那阿婆不甘願地坐回,嘴裡兀自嘮叨著咒罵詞兒。
我坐在後頭的位子,皺眉看著兩方爭吵,
怎麼隨隨便便就怒將起來?
沒看我被拍掉票卡,不也安安穩穩坐在這?
這阿婆未免太蠢拙了點!活了一大把,情緒管理也弄不好?
那司機是怎地?吃了炸藥似的!
怎麼這樣還能當司機?不合意的乘客總得嗆幾句才甘願嗎?
真是夠了!我受夠這些人了!
赫然發現,憤恨就這樣莫名奇妙地佔據整個心思。
我怎能在心中如此狂妄地抨擊這些人呢?
我意圖靠貶低他人來堆高自身的價值嗎?
那司機經過那麼多天的票卡騷擾,能不煩嗎?
阿婆尚未進入狀況即被沒頭沒腦的吼叫,能不怒嗎?
我能保證若站在他們的角度,我能心平氣靜、笑顏以對嗎?
我到底為了證明什麼?獲得什麼?達到什麼?
我在位子上一副頹唐不安,直到到站下車。
補習終了,回火車站搭公車回家。
上公車時,只要順序許可,我都偏愛坐左側面向後車門的位子,
因為那是離前車門最遠的單人座位,
一方面能夠降低禮讓不便乘客的機率,
又可以享受一個獨佔座椅、不像雙人座還要擔心誰坐旁邊。
這次上車的次序頗為尷尬,
我所鍾愛的位子,粗略估計是處在可能被前一人佔走的順位,
因為大多數人都優先選擇後方雙人座。
走在前方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我戰戰兢兢跟在後頭,謹慎移動腳步,
試圖把握每一絲佔據該座位的機會,
而若機會失卻了,還可以立即反悔坐到另一位置而不被後方搶先。
那婦人行至那座位的旁邊,頓了一下,
我暗叫不妙,眼光隨即瞥向身旁的備選位置,
我的腳步還沒踏開,我還有機會掉頭,我還能放棄,
但我決定再觀望一丁點時間──好吧有時候我挺優柔寡斷的。
婦人只是頓了一下,
她左腳輕輕、緩緩往前多踏了一步。
機不可失!
我當機立斷,徹底放棄備選座位,朝向那位置跨去。
不可思議的是,那一踏前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假動作,
婦人眼看雙人座沒有合意的位子,
也同樣果斷地將腳步踏回原地,一屁股結實地坐下。
我大驚,身後的備選位子早已被後方來客佔走,
我徬徨了那麼一下,無可奈何,選了後車門旁一個凸出的位子,
這個座位頗差,因為地勢外凸,腳一定得部份伸到走廊上,
若非因為它不是博愛座,我是絕不會考慮的。
就這樣,呆在座位上懊惱了些許時刻。
又赫然驚覺:我到底在做什麼?
今天只不過是個公車座次罷了!
為什麼我一定要如此戒慎恐懼的活著呢?
我能夠有個座位棲身就算幸福了!
看看這些站著的乘客,有多少已屆中年?多少身負重物?
又有多少人足部、腿部有所傷病,卻未曾出聲?
今天我沒有落落大方地起身、將位子讓給需要的人使用,
這點就足以令我心生咎責了才是啊!
我臉色應該是頗難看,
自身對自身的駁斥永遠是針針見血,
畢竟,每一針所下將的經脈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