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1日 星期六

還是回來用無名好了!


 
 好久沒有點開無名了 ... 

 對於諸般事物的價值,有種通俗又還算可靠的試驗方式, 

 就是疏遠它一段時間後再偶爾溫習一下! 

 (幹我懂事以來似乎就只會用這種測試方式 OTL) 



 用了批吐的個版一陣子,

但是介面和打字的氣氛始終沒法習慣; 

 再怎麼說,BBS 在我記憶當中始終是外來的、陌生的, 

 它沒能趕上我那些建立人格的重要成長階段。 

 雖然無名網頁的流暢度頗低、介面雜亂、還有一狗票的低級廣告 ... 



 但畢竟是鄉愁啊,俗不可耐又揮之不去的鄉愁!   T T


 

2010年8月19日 星期四

Stop The Clocks

Stop
The Clocks



 



LIFE ON THE OTHER HAND
WON’T LET YOU UNDERSTAND



WHY WE’RE ALL PART OF
THE MASTERPLAN …



(命運永遠不會讓你明白,我們都是浩瀚天機的一小部分……)



 



步入高三的那年夏天,朋友們個個都嗅得出一股不祥的暗湧,預示著往日悠閒而輕浮的一切皆行將遠去。對於升學考,我們的認知總還停留在高一剛入學的模糊印象:輕聲細語經過三年級教室,怯生生斜瞟著學長姐們在自修室深處衣冠襤褸、蓬頭垢面地寫著一年又一年的考古題,焦慮地輕咬筆芯,最後像只鬥敗的公雞癱倒在座位上,墜入更加令人疲憊和沮喪的幽暗夢魘……那些日子,我們半是好奇、半是基於事不關己的優越感觀察著學長姐,百無聊賴地運用稚嫩的想像力,構思他們的生活內涵與節奏究竟是如何模樣,一如我們面對那些遙遠的、異國的戰亂報導那般恣意幻想著。怎也料想不到,體制的槍口抵向我們腦門的日子居然當真來臨了。每個人都經歷了段漫長的驚嚇,先後向這股壓力繳了械,認份投入這場貨真價實的精神戰爭當中。



 



那天,當我頭一回正經八百地走進參考書店,生疏地草擬讀書計畫的時候,一股苦澀的熱流直湧上來:沉甸甸的整袋自修,意味著我親手破壞了一個17歲少年笨拙地求學時應有的愜意,破壞了我歡樂過的一處校園特有的溫柔與均衡。書店收銀機喀鏘作響,作為青春喪鐘顯得格外可笑與廉價。補習街上漠然的人群來來往往,車站前的柏油路暑氣蒸騰,故障的號誌燈,躁怒的交通警察,漠然的行人,道路壅塞,景物扭曲──一切都糟透了。

 

至於在那般絕望的精神狀態下,我是如何強忍著眉間汗珠的酸澀、陽光熱辣辣的挑釁,以及熬夜唸書造成的腸胃不適,踱到車站左近的唱片行替老姐購買她指定的Oasis精選輯〈Stop The Clocks〉作為生日禮物,現在已全然無法記憶了。(那時連Oasis這單字怎生唸法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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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滾盛事 
Stop The Clocks》是Oasis的首張

 精選輯,發行於20061120

 
 --

 



大考當前,高中的青澀年華疲軟無力地攤了牌,一切從前刻意避而不談的嚴肅議題皆老實不客氣地浮上檯面:我的未來,我的知識性向,我的理想大學、科系、職業與資產階級生活,我是否注定成為、或注定不會成為大有作為的人──所有這一切沒日沒夜在我耳邊嗡嗡作響;在用餐當下、在夢醒時分、在球場切入上籃的瞬間。將再多聲名顯赫、卻讀得一知半解的的書籍疊在座位上,也沒有辦法重建我的自信與自以為是,以及掩飾我投入全副心力、絞盡腦汁、只求寫出辭藻華美的媚俗作文的事實──我是個庸俗的傻蛋嗎?注定要在升學考的輾壓下喪失最後一丁點靈性和骨氣、在茫茫人海當中庸碌一生?



 



憶將起來,Liam
Gallagher
不顧一切似的嗓音若非針對我的慘澹心情所精心設計的,又怎能精準地使我在老姊房門前驀地停下腳步,凝神諦聽門後隱約傳來的「You and I are gonna live forever !!!」的吼聲呢?那吼聲是如此完整地包含了我夢寐以求的生活態度──嘲諷式的、不帶一絲自疑的年輕與自由──彷彿年輕和自由並非某種抽象概念、而是實實在在潛伏於唱者的喉嚨深處蓄勢待發似的,以致於我當下被震懾住了、獃立在門前,甚至有種因過分敬畏而想要逃開的衝動;但我勉強克制住了,耳朵緊緊貼著門板,緊閉雙眼,捨不得離開:



 



Maybe I just want to
fly



I want to live



I don't want to die



Maybe I just want to breathe



Maybe I just don't
believe …



 



--



 



音樂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或改變世界嗎?我不知道。對於這般熱血的問題,我始終缺乏勇氣回覆出同樣熱血的答案。然而,綠洲合唱團的確主宰了、造就了我的生命當中一段極其特殊的時期。



 



當時的我具有某種不成熟的神經質,任何一丁點沮喪、憂鬱,都足以衍伸出攸關生存與尊嚴的偉大議題。生活處處充滿了神聖的啟示與徵兆,彷彿我是一齣空前絕後的悲劇的主角,一切劇情都是為了使我毫無意外地迎向毀滅、像脆弱的卵殼般一頭撞碎在名為指定科目考試的絕壁上頭……



 



每晚,坐在自修室青綠色的燈光下,我反覆地、樂此不疲地復習自己的悲慘處境,想像自己是個孤獨的賢者,洞察了升學體制當中同儕們未曾察覺、且即將到臨的災難。Oasis的出現,更像是冥冥之中的神聖力量捎給我的神秘啟示;我狂熱地重複聽著、在歌詞當中找尋足以揭示命運之走向的重要訊息。每當發現了一種新的對歌詞旋律的詮釋方式、彷彿驗證了自己對於晦暗命運的看法,整個人便會陷入某種令人振奮的憂傷當中,久久不能自已……這約略就是我高三時期最重要的娛樂和精神寄託了。



 



Oasis的相遇,注定了往後準備升學考的無數夜晚,我都將因為同樣的夢境而喜極而醒,最後悵然若失地呆坐床上,自溺地享受著夢境的餘韻與夢醒的絕望:我站在自修室的方桌上頭,刷著電吉他,左腳用力跺踏著桌面,台下一干同學坐在課本和參考書所堆成的座椅上,將模擬試卷和Oasis的海報灑向空中,眾人瘋狂尖叫、大笑、高聲合唱著:



 



In my mind my dreams
are real



Now you're concerned
about the way I feel …



Tonight, I'm a Rock
'n' Roll star !!!



Tonight, I'm a Rock
'n' Roll star !!!



 



--



 



NOBODY CAN SEE HIM, NOBODY
CAN EVER HEAR HIM CALL …



(沒有人看得見他,沒有人聽得見他的叫喚



 



那個暑假,外公過世了,全家急急忙忙趕回溪湖老家守夜。我坐在存放外公大體、為了維持固定溼度而隆隆作響的保溫箱一旁睡眼惺忪地摺著紙蓮花,一面無精打采地揣摩著人生意義何在。(在揣摩當下又因為這個被揣摩的議題過於陳腐而感到沮喪萬分)



 



外公逝世前一個月,我在探病當兒一邊準備下週的模擬考,卻不經意坐在病房椅子上睡著了。悠悠醒轉之後,眼睛還未睜開,卻聽得整間病房一片靜默,只有病床方向傳來外公外婆的輕聲交談。我一凝神,發現外婆低低抽泣著,外公則氣息奄奄地向她交代債務歸屬、財產分配等後事。我嚇傻了,顯然爸媽看我睡得正香,便把我一人扔在這兒,卻讓我碰上不得了的場面。我渾身冷汗直流,努力維持入睡時的姿勢,唯恐他們發現我在偷聽這段極其私密的對話。我聽著外公開始談起兒女的性格與未來的可能命運,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成了一連串的嗚咽,但由於缺乏氣力,沒辦法真正哭出聲響。我的手汗溽濕了模擬試卷,彎曲的腰和脖子隱約透著不祥的痠痛,焦慮如我頸背的汗珠一般綴滿了心頭。終於,談話結束,爸媽開門走了進來。我虛弱地坐將起來,下巴淌著汗水,手裡緊抓著爛成一團濕紙漿的試卷,僵硬地踱出門口,顫抖著從口袋掏出耳機塞入耳孔、按下Play、渴望隨便一首曲子能平復心情……:



 



But you and I



We live and die



The world’s still
spinning round



We don’t know WHY



Why, why, why, why ? …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火葬場前,盯著外公的棺木平穩滑入焚爐,不自覺地哼著Champagne Supernova。過了一會,盛放棺木的檯子滑了出來。我一動不動注視著人最後留下的這點物質,看著工作人員怎樣把骨頭揀出來,粗略地按照大小排好,一塊一塊精準填滿了金屬罐。我想起那次探病的幾天之後,我愣愣瞪著教室牆上一塌糊塗的模擬考成績,回憶著手中那團紙漿了無生氣的觸感,感覺生活中的一切都荒腔走板了。



 



我離開熱烘烘的焚爐,走到室外,陽光的細刃抵住了我的前額,彷彿要逼迫我去做些什麼。世界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



 



--



 



HER SOUL SLIDES AWAY …



BUT DON’T LOOK BACK IN
ANGER, I HEARD YOU SAY …



(她的靈魂遠走高飛──但我聽見你說了:別憤怒地回望過去……)



 



數甲鈴響的那一刻,我咬緊牙關、竭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吼叫的欲望;我幾乎是戒慎恐懼地照順序輕輕把答案卡、答案卷、試題本排好,擔心萬一某個步驟出了錯誤、某個動作不夠慢條斯理,整個人便會崩潰開來、一切又得重頭來過。



 



我走在高師大牆邊的人行道上,心緒淹沒在震驚當中、淹沒在腦海中夢魘般縈繞不去的鈴響當中。各考場湧現出來的人群熙熙攘攘擦身而過,一張張面孔神采飛揚,四周的歡笑與尖叫此起彼落,我的心思卻一片木然,沒辦法從中汲出一丁點的共鳴和歸屬感。雖然,在我心底深處的深處,的確有種快樂,或貌似快樂的情緒,如同血液之於傷口那般汩汩冒出,但在它從我心頭流淌下來的瞬間,我感到一股強烈的嫌惡感,嫌惡自己也嫌惡這個世界。我摟著同學的肩,一路上搖搖晃晃、空洞地大笑著、聊些不知所云的話題,最後如履行某種義務般的看了場電影,草草結束了這一天。



 



隔天,外頭下著細雨,我在房裡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文組的朋友還在考試,我也沒什麼興致離開床舖、心思明確地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昨天考場的尖銳鈴響、自己歇斯底里的笑聲、電影院的聲光效果,我已很難清楚回憶起來了,彷彿它們是些沒有記憶價值的多餘資料、睡夢中被我的腦袋果決地清除掉了似的。



 



我躺在床上,手伸到頭後方胡亂摸索一陣、點開了CD player,竟是一曲昨夜尚未播放完畢的Live Forever,我瞪大眼睛,整個人激動了起來,從前在悶熱的高三教室、死氣沉沉的自修中心中所承受的各種壓力、躁鬱、莫名奇妙的廉價惆悵,一古腦兒、爭先恐後湧上心頭;我把腦袋埋入枕頭當中,真切感受到了那段飽受蹂躪的青春歲月,感受到了自己疤痕累累的心靈已產生了不可挽回的質變。



 



沮喪了一會,唱盤轉出了最後一段副歌;我的心思又飄回了那年夏天,那條暑氣蒸騰的柏油路,那個在老姊房門前受到Liam的嗓音感召的自己……我眼框一陣溫熱,心情卻高昂了起來。久違的自以為是、以及隨之而來的安全感悠悠自心底升起。我思忖著旋律,思忖著那些藏身歌詞當中、愚蠢卻又無比珍貴的神聖徵兆,猜測自己是否注定成為這齣荒謬戲碼的主角、注定成為一個大有作為的傢伙。我翻身下床,趁著Liam的歌聲為我破敗的皮囊注入的微薄力量尚未消褪,在房間裡刷起那把無處不在的空氣吉他,跳上椅子、像是時間從未流逝一般地裝模作樣高唱起來:



 



Maybe you're the same
as me



We see things they'll
never see



You and I are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Gonna live forever  ──



 





 

小想法

在選擇職業時,我們應該遵循的主要指針是人類的幸福與自我完成。我們不應該認為這二者的利益會互相衝突,而一方必然摧毀;另一方面人類的天性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們只有在為其社會的改善與福祉努力時,才會使一己得到完滿。歷史承認那些為共同目標勞動因而自己變得高尚的人是偉大的人物 ... 

── 〈一個青年在選擇職業上的反省〉 



馬克思在中學時期的作業中即透露出成年時期之寫作的慷慨襟懷,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呢?這個世界從哪裡來、向哪裡去,我早已毫無概念了囧。似乎在很久以前,關於這些問題,我總有一些令自己沾沾自喜的獨到見解,幫助自己活得腳踏實地 ... ... 人類的幸福!人類的幸福是什麼呢!幸與不幸是什麼呢!如果我知道人類的幸福是什麼,個人的理想生活、世界的應當走向也就昭然若揭了;或許它們越來越複雜與快速,但它們怎麼會有方向呢!它們是排山倒海、不顧一切的,人們多半只得避其鋒銳,甚至連個像樣的衝突都無法產生 ... ... 我早已習慣了從自欺欺人、遠離現實的背誦、閱讀與書寫當中汲取驅動思想與生活的力量;我從未學會如何在精神上自立更生,讓自己活得既無知又偉大、既庸碌又富有價值!... ... 或許這一切都不真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