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28日 星期一

小日記4













暴躁極了。



想要找個寬闊的地方甩動手腳、開開嗓子、

或回到大露營的舞廳中喧鬧一番。







強風吹倒了一株落地生根,

四周的小芽有了大片的嶄新沃土,蠢蠢欲動;



Ra已離開了,凱程要回來了,

想到凱程的酷髮型,就不由自主又痛苦萬分地期待Ra以後的模樣;







身邊總不乏正在來來去去的光影,

像是有人刻意要用這種隱誨難解的方式,來偷偷嘲笑溢滿我生命的一成不變。



一想到這種帶有某種噁心幽默的對照,

就覺得「老天,生活還是照樣令人他媽的難受,而且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囧。」







這最好是七月最後一篇日記,

無名沒有那個能耐去容納我更多的怨懣的,



它們始於生活的起點,反之亦然。



2008年7月26日 星期六

捷運上





「我要下車!」我隔著門對著門裡的車掌大吼。







三多商圈站早被遠遠甩開,

我被困住了。我早在一個小時前就該下車了。真是荒唐。



捷運自我上車之後再沒停過,

急速晃過一站又一站;

各個站上的人沒什麼表情地遙遙回望,然後消失,



消失得遠遠的。







「你們都沒有要下車嗎?」我氣急敗壞地瞪著身旁乘客。



他們抬頭瞧向我,

就像任何一個正在看通俗冒險電影的觀眾那般滿懷興趣。







「即使下車了,你又能做什麼呢?」一老婦蜷縮在角落的博愛座,質疑著,



「你有目標嗎?不在這列車中的目標?」一高中生不可置信地問,



「你不懂這列車為你做了什麼。」一成年上班族面色嚴峻,正氣凜然。







車外景色下沉。捷運上了一座陌生的高架橋。



我愕然看著眾乘客,張大嘴巴。

稍後,又瘋狂地捶起車掌室的門,







「我要下車!我的目標就在車外沒錯,」我嘶聲大叫,



「車內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放我下車!」







嘎喀一聲。



彷彿與方才的劇烈捶擊毫無干係;車掌室的門緩緩滑開。

我走了進去。



門後是一個空間,也僅僅只是一個空間,

裡頭沒有按鈕、沒有控制桿、沒有駕駛座。也沒有車掌。

它只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除了面前的牆壁有一小塊玻璃窗。







往窗外看,能看見遠方的高架橋的盡頭;



一個突兀、沒有路障、卻又早已注定的盡頭。







「沒有車掌;只有我們啊。」高中生狡黠地擺動食指,指向我與其他人:



「你知道的。你不能離開這列車。它得帶領我們,並航向最後。」







我頹然靠回車壁。







握著拉環,垂下頭,放鬆手臂,



我看見車窗玻璃映著自己的身形,

發現自己與眾乘客們再無不同了。







盡頭就在眼前。







我羞赧地抿著嘴;方才的我是多麼可恥啊!



我向身旁的人抱歉地笑笑,發現他們也都回報一笑,

事實上,整車的人都向著我微笑著;



那笑容是如此自然而合諧,

以致我的身軀和心靈,都被那笑容溫柔地融化,與整列車融為一體。







捷運衝出盡頭,







我放任我的全部與列車一同下落,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安詳。



我把抿住的嘴唇鬆開,



看著乘客的軀體在不斷翻轉的車廂中翻攪著、破碎著、解構著,

難以辨識的面孔,依然掛著平安自得的微笑。







正在下落了,正在下落啦。







鬆開的嘴唇綻出了最偉大、最寬容、最樂天知命的笑。

即使是即將到來的撞擊,也驅不散趕不走的笑,



這笑容裡頭,沒有快樂也沒有悲苦,只有合諧的習慣與接受,







這份合諧會隨著列車車體的四散,傳遍世界的各個角落,直到最後。














2008年7月25日 星期五

高與低



有個問題困擾我了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是高?什麼是低?





這麼講實在籠統了點,我自己也很難抓住問題重心,

但畢竟高與低──高尚與低俗、高貴與低賤、尊與卑、上與下──

不是一個好描述的情形。





我要提的,並不是像上司與下屬、師與生之類的關係,

而是我們的一種傾向、一種似乎與美感有關的要求:





古典為高、流行為低,

知識書為高、娛樂書為低,

2008年7月24日 星期四

小日記3



我的天,這是第三篇小日記了,

網誌的小日記化恐怕是難以避免了。



這一切的轉型感覺上很安靜但又一發不可收拾,

我還記得當初的網誌就是以流水帳的語法呈現的,

過了好久好久的摸索,才慢慢形成脫離日記形式的網誌習慣。



沒想到到了高三,這一切又會漸漸地回過頭來。



從前(或許只是幾天前)心態上是長期對流水帳有著莫名的厭惡,

然後一切在短短幾刻鐘的暴躁與心血來潮之下,通通都變調了。

(嗯時間點大概就從首篇小日記開始吧)



從最初的流水帳,到中間長長一段的主題式風格,到現在又轉回流水帳,

從對人氣的無動於衷,到對人氣的渴望,到對人氣的不屑,

到現在又變得對人氣的無動於衷。



從喜歡看漫畫,到武俠小說,到科幻小說,到純文學,

現在又變成喜歡看漫畫。



從喜歡沒有綁束的長髮,到馬尾,到短髮,到卷髮,

到最近好像又變成喜歡沒有綁束的長髮。







譬喻能增加美感,且往往只為了增加美感,

所以我們在將時間千篇一律地擬成河流的時候,

都不會認真地讓自身的生活沉浸其中。



慾望不斷地流變著,

執著的人事物不停地更替,卻又好像不停地重複出現,

好像生命就被硬是限狹在本份與放縱、是與否、喜歡長髮或討厭長髮之間,

一想到:

昨日執著了什麼事、以及明日可能又會執著其他的事、

但總的來說卻又斷斷續續,不夠格稱得上真的在執著什麼事,



噢,就令人沮喪透頂。我說:沮喪透頂!我的天。







──







無處不在的沮喪透頂!







──







無處不在。







──







個人的有趣很可能是群居生活的必要條件。

這不公平!






2008年7月22日 星期二

小日記2



悲傷和難受的事:













1.完全沒有複習計畫。這樣隨性的讀到時候真的可以上考場嗎?



2.天氣很熱。



3.臉好油。



4.每個人都在互相遺忘。



5.活得很不踏實;空前的不踏實。



6.每天早上都得很煩燥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7.情緒很亂,難以言喻;而難以言喻就難以抒發,最後就會爆炸。



8.爆炸後會怎樣呢?



9.整堂統計都在猜想著。

 

10.今天早上在床上發呆時,突然想到「人都難免一死」。整個人沮喪透了。



11.爸媽很吵。



12.陽光很刺眼。



13.每天都在忘記某些事情。



14.別那樣看著我!



15.補習班的人好多。



16.而且對我而言幾乎都毫無意義。



17.毫無意義。



18.碰!



19.阿公的病情惡化了,得有心理準備。



20.我們死了之後,還會有些人繼續活著。



21我們被忘了之後,還會有些人被繼續記著。











22.



23.



24.



25.我的老天!






2008年7月21日 星期一

小日記



備戰。



補習的時間變得頻繁許多,

更多機會遇見勉強算認識的、或交情泛泛的朋友。



進入高三後,

多半不會有課外活動了,

也難有機會再拉近彼此進退兩難的尷尬交情。



整個高三下來,

這些若即若離的脆弱關係,

可能都會一點一點地被消磨殆盡,



最後,若沒有前往同一大學就讀,

大概就不會再有所往來了,

彼此生活的重疊部分僅止於此,

對彼此的好奇、興趣、困惑、敬畏、好感、厭憎,都將僅止於此。



每每靜心細想身邊種種關係的起落生滅,

都會覺得沮喪又難堪;

週遭的人事物,以及之間的愛憎,都無可挽回地流變著,

但在當下總難以察覺,察覺了也難以補救。



即將步入高三的尷尬時節,

萬事萬物都在等待著,等待著空前豪華的躍進與解構。



我是不是,

應該放下一些身段和禮俗,

大步踏到他(她)面前,

言簡意賅地交代我對他(她)所能有也唯一有的一丁點看法?



畢竟,他們都要消失了。

若世界可以縮略為我所知所見所行的一小塊,

那他們便是即將從世界上消失了。



我難道不該做點表示嗎?

這不令人難以忍受嗎?







距離開高中還有約莫一年,

但人與人之間的連結的瓦解程序,大概這個暑假就會拍板定案了。



世界總不停地遠離我們,

背影總顯著難以確定與把握的輪廓,日趨陌生。







越來越多時間得放到課業上,

但為什麼呢?

我以為不復返的情感才是值得關注的、



當然啦,似乎人們難有這樣的共識。




2008年7月18日 星期五

聽!雨一直下!



整天大雨。







那把心愛的小巧藍傘傘骨斷了兩根、



其他幾根則接近一百八十度地倒彎過來。







書包半濕,



天佑的《形上學》書角濕皺了一小部份,不知道乾了會不會留痕跡。







鞋子全濕。



建國路排水系統極糟,



從水溝倒湧出來的汙水,豪氣千雲地攀上我的腳踝。







眼鏡鏡片上佈滿了雨滴與水漬。



臉上罩著一層若隱若現、令人發悶的濕潤油光。







手機被週遭永無止境的溼氣包圍著,



簡訊的收發時間似乎延遲得越來越長了,希望只是我的錯覺。







在教室、在進行補考的軍訓二樓、和在活動中心二樓,



窗外始終灰濛濛的,



伴著缺乏節奏、時大時小的雨聲雷聲。







100 號公車,



昏暗天色佐上黯淡燈光,



乘客們的五官都缺乏生氣,僅僅只是面部變形隆起的肉塊,



個個顯得不耐、絕望,滿是戾氣且令人憎厭。







風急速流過窄小的巷弄,



家家戶戶都靜悄著,



除卻雨聲,整座城市像個死鎮。死得徹頭徹尾。







這實在是個令人悲傷的景致啊!我很有情緒地自言自語,



當然,不消多久,我也會變得和它們一樣了,



為什麼不呢?



為什麼不吶!



嚴格來說,這些變化甚至與我毫無關聯,



我甚至沒有責任習慣它們!



我佯怒,想表達一些只是希望能引人注意的憤懣,



但這也不會持續太久的。



你怎能希望一個需要觀眾的生活態度能持續多久呢?



這可是個風雨迷茫的高三時節,整天的大雨呢!



整天的大雨嗎?



整天的大雨呀!



它會一直下、一直下,



淹沒排水不良的建國路、淹沒面目可憎的乘客、



淹沒這座看似無窮無盡、骨子裡卻缺乏肯定與生氣的死鎮。



人們會伴隨著他們的習慣,



順著沒有窮盡的水流漂盪著;



日子就是這麼過,無關乎雨一直下、也無關乎不曾出現的方舟,



總會習慣嗎?



總會習慣吧!



人們一旦習慣了,就變得渺小又偉大、怯懦又果敢、衰頹又強壯,



不管這場雨是因誰而下,這一切都無可挽回。







聽!雨一直下!



它始自遙遠的未來,穿越了人們尚未經歷的年歲,



在這座死鎮上,盡情地傾盆而下;



你聽到了嗎?



你聽到了吧!



當然,這一點影響兒也沒,



因為一切都無瑕且無悔地前行著啊!



偉大的進軍!偉大的進軍!



方舟駛遠了嗎?方舟將至了嗎?



不,這份洋溢著習慣的節奏,充滿了歡愉與悲涼、稚氣與滄桑,



那可是方舟永遠無法帶走的神聖樂音啊!







聽!雨一直下!



隨著雨滴快樂卻陰惻惻地打響大地的同時,



整座死鎮的居民──



不知是因為本性使然、或是整座城鎮的終點已近──



紛紛以難得的默契、少見的意志力,



齊聲向著自己的生活(習慣的生活)勇武威揚地高喊著:





行至最後!行至最後!行至最後!









該習慣了嗎?



該習慣了吧!



聽!雨一直下!















2008年7月17日 星期四

2008年7月15日 星期二

Red Hot Chili Peppers -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歌詞的用字以及意境營造我覺得挺成功的:P

但終究是一首令人悲傷的歌。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Time to make this clean decision

Master waits for it's collision now

It's a repeat of a story told

It's a repeat and it's getting old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Make a break big intermission

Recreate your super vision now

It's a repeat of a story told

It's a repeat and it's getting old



[Chorus:]

Renegades with fancy gauges

Slay the plague for it's contagious

Pull the plug and take the stages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now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Take the noose off your ambition

Reinvent your intuition now

It's a repeat of a story told

It's a repeat and it's getting old



[Chorus]



Throw away your television

Salivate to repetition

Levitate this ill condition now

It's a repeat



It's a repeat



It's a repeat



It's a repeat



...
















2008年7月12日 星期六

關於阿公







北上聽了許許多多許許多多壞消息。





阿公的肝臟尚餘約兩成能正常運作。

某西醫──儘管只是眾多治療管導的診斷說詞的其中一種──

估計還可以撐六個多月左右。





如果妳在羅東車站旁、艷陽下,盯著白袍輕輕飄舞的阿公,

會在一剎那間,有種仙風道骨般的錯覺。

當然啦,只是一剎那。





然後,妳獃獃坐在沙發上,

眼睛斜瞟著客廳閒聊著的父母親戚們。

開始幻想,幻想十年百年後,這客廳上的人誰也留不住。





最後,全都會變得像害我整個早上鼻子過敏的那些灰塵一般微不足道,

妳吸著鼻子忖道。











這世界驀地變得缺乏情緒,

就像任何一塊路邊偶遇的石頭那般毫無溫度、也無可寄託。





















2008年7月9日 星期三

小筆記



別把所有雞蛋,全擺在同一個菜籃裡頭。



你知道的,你知道這世界從不給承諾。

他不會厚愛你,一如他不會厚愛任一山石草木。



你必須在眾人歡動鼓譟之時,在牆角狠狠擰大腿一把,

這座舞池即將倒塌,或許是這一刻,或許下一刻,這你是知道的。







這世界還是美好的;在隱退之際,你謹慎地告誡自己,

但你想保留一點自主,一點情感的自主,一點關乎生活重心的自主。



這畢竟是你的權利啊。

你苦笑著,就像任何一個缺乏雄心的奴僕對著鏡子苦笑那樣。

2008年7月7日 星期一

出路‧《卡夫卡短篇小說選》讀後感





卡夫卡的故事,總是會讓我很不自在。







這份不自在是深沉、潛伏著、且難以言喻的。或許我可以引用《致科學院的報告》裡頭,那頭高智力人猿的陳述來稍作說明:



不,我所需要的並不是自由。

我只要有個出路,右邊、左邊,隨便什麼方向都行;

我也沒有其他要求。即便這個出路最終只是夢幻一場,那也無妨。



我覺得已在某種程度上,把卡夫卡筆下的人物面臨的困境表述出來了。







讀卡夫卡,畢竟是個非比尋常的經驗。儘管卡夫卡的故事常被懷疑是未完成、因而根本無法詮釋的,但他那不可理喻、卻又邏輯性十足的文風,以及夢魘式的情結,卻總帶給所有人們相似的不安感。像是其名作《變形記》中,首段便極其荒謬地寫著:



一天早晨,格里高爾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一隻巨大的甲蟲。



主角所有曾背負的理想與信念、曾深愛的人事物、曾依附的穩定生活,都急速與他遠去。他的反抗是無力的、聲音是微弱的──精確的說,他根本失去了言語能力。他在通篇故事中,奮力地顫動細脆的肢體,用語調急迫、但無法為旁人理解的措詞向他人解釋。他的渴求沒有任何管道得以外顯於他人,他是孤立的,他的生命徹底地缺乏出路。最後他夢魘式地死了──在真心承認自己應該被消滅之後,嚥了最後一口氣。







格里高爾的經歷之所以讓人們多少難以忍受,不單單因為其中悲劇性的情結,更在於其對於人的「孤立性」的直接、毫不遮掩或避諱的描寫。順著《變形記》的情結步調,讀者即使暗暗渴望格里高爾的家人、同事能夠恍然大悟,並即時地諒解他、幫助他,但同時,讀者也很清楚,這份想像是無稽的、是一廂情願的;格里高爾勢必得孤軍奮鬥;甚或,早在他變形的那一刻,人們便或多或少地意識到:悲劇已成,且無可挽回。







但,變成甲蟲的經驗終究是荒誕、遠離現實的。能夠使讀者共鳴的,是那對於「沒有出路」的描寫。人們就是生活在一個過往逝矣、未來不明、而現實又完全無法掌握、人與人之間難以明確溝通的世界裡頭。這種載浮載沉的無助,即使是隱微而不外顯的,卻也絕對無法除去。在卡夫卡另一部長篇小說《審判》中,我們也能感受到主角K所面臨的同樣困境。首段描述也如同《變形記》一般直接的荒唐:



一定是有人亂造謠,說了約瑟夫‧K的壞話,

不然他不會在一大清早就被逮捕,

事實上,他並沒有犯什麼罪。



K在獲罪之後──儘管完全不明白是如何罪名──四處奔走,向友人求助、在法庭上大聲辯白,但情結的進展卻越來越對K不利、也使他漸漸失去了對自己處境的掌控。最後K毫不反抗地,在生日那天被兩名黑衣人帶走並處死。

臨死前,K還呢喃說:像條狗!

卡夫卡補述:意味著他的恥辱將留存人間。







在《地洞》中,那隻終日惶惑不安的小動物,不停地修正儲糧地點,以應付那似乎不存在、但對牠而言卻又真實無比的天敵。但牠一切的思慮與努力卻又看似是徒勞的、無意義的。在《一條狗的研究》裡頭,主角狗的眼中離奇的世界架構、看似荒謬的絕食實驗、以及在絕食終了時,他所感受到的「無窮的恐懼與羞愧」,都在在顯示牠在研究與認知過程的徬徨無依。甚至在《飢餓藝術家》中,藝術家即使看似一貫地堅信絕食的藝術價值,但在臨死前,卻又以令我吃驚的微弱語氣說:



因為我找不到喜歡的食物。

假如我能找到這樣的食物,請相信,我不會這樣庸人自擾,

我會像你和大家一樣,把自己餵的飽飽的。



當人們把藝術家連同籠裡的爛草一起埋掉後,讀者們沒有辦法輕易地向之嘲笑、卻也不能大方地為之潸然;畢竟人們多少會有一點感覺,感覺故事中的氛圍,就在我們現實生活的左右遊蕩著。







就我讀卡夫卡的經驗來說,對於卡夫卡作品的評論與闡釋是不可勝數的。有各式各樣文學、哲學、或是從他猶太背景出發的分析文章。我無力去判斷它們精闢或偏頗與否,同時,我也無意將這些令我難以索解的分析任意納為己用。



對我而言,我短淺的眼光所能夠發現的,就是在卡夫卡的眾多故事裡頭,對生命的「出路」的相同渴望。或許我能約略感受到這份孤立,而我也渴望能使人們感受到卡夫卡對於這份無助的關懷與努力。這樣的關注或許是徒勞的,但我會覺得,檢視了這份不安,至少能讓自己生活得更踏實有致,一如我對卡繆名句的理解:



我反抗,所以我存在。







最後,《一條狗的研究》結尾,主角約略地總結了自己的研究歷程,

算是一點微薄的自勉:



自由!自由!

今天我們所能獲得的自由,只是一種可憐的東西,

但它畢竟是自由,畢竟是一種財富。




2008年7月6日 星期日

生日



謝謝家人,以及那些給我祝賀、禮物和卡片的人,

以及那些不知道我生日,卻同一天傳訊或打來,害我以為是來祝賀的人XD,

以及那些曾經想過,但最後作罷,使得我不知道你們曾起過念頭的人,

以及那些將日期放在記憶的各個角落,無法即刻提領出來的人。



包括那本《異鄉人》、那疊圖書禮卷、

那半... 那三分之一杯冰淇淋珍珠紅茶、還有那隻,呃,那隻雞、

以及幻想中的《大崩壞》和余光中詩選。



我常常忘記別人的生日,

偶爾卻也會驀地想起一個許久不見的人的生日,

或是經由無名、發黃的通訊錄、論壇底部的生日會員,發現某人的生日。

雖說有點消極,但要記住一個人的生日直到當天,實在是件驚險(?)的事情。



所以啦,每聲祝賀都是難得的緣分:〉



但畢竟祝賀是一種表現形式,

終究是為了告訴對方我們都還好端端生活在某一處,

以及,生活在對方心中的一角;

不管這角落是大是小、鮮明或模糊、亮眼或隱微。



如此一來,我們在兩端分別前行的時候,步伐便多了一些踏實、一點安全。



在記憶中的人不會消失,

所以任何一個被納入記憶中的人,

都被賦予了永遠存留、直到世界與想像的盡頭的權利。



所以,

謝謝那些還記得我的人,儘管他們自己也未必知曉:P











唔,還有,今天也是第七屆人文營一週年紀念日呢。

再來的十四天,它的幽靈都會在生活左右悠悠飄蕩,

順便祝它一句生日快樂吧:D


2008年7月3日 星期四

情感重心



最近才隱隱感覺,



我時常不自覺地避免讓生活有重心。







重心,又分為實務重心和情感重心。



前者自然是逃避不了的,它存在於任何一個時期之中,



一如學生必須讀書、總務必須收錢、組長必須統合組員,



不同的職稱頭銜、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有無可逃避的工作得完成,



它穩穩地佔據你的肉身,擬定並執行既定行程。這是我認為的實務重心。







表面上,我的確討厭實務重心,



但更精確地來說,我所在乎的根本不是實務重心。



我始終以為,實務重心,終究只能是情感重心的附屬品,



因為唯有能影響、能提升、或是能侵犯我的精神領域的事物,才可能被我所注意,



若能免去這些,我便不會對實務中心有一絲一毫的稱頌或怨言。














人文營行前說明會,終了

芋泥和小陶嫌說網誌太過詰屈聱牙、難以咀嚼了,

我家牛排的蘇武羊肋排,真的非常非常難切,

切到一半,才發現早上因為沒心情而忘記吃的御飯糰還被塞在包包裡。



是啊,那時候我和天佑演講的內容仍然是一蹋糊塗、不知所云,

腦袋昏昏沉沉,卻又緊繃之至。根本沒有心情吃早餐。

所以便隨手把麥香奶茶、御飯糰塞入包包,

試圖用當機的腦袋,再和天佑模擬一次演講流程。







它們和我一起見證了極有意義的一次心情轉折啊,

我嚼著羊肉,盯著扁扁的御飯糰。



它和這場行前會、以及在座的工作人員,都一同不朽了吧。







不朽這詞兒真的被我濫用過頭了。



周圍鬧哄哄地,彷彿大家的笑點都變得和姿吟一樣低了,

我也毫無來由地大笑起來。











──











回想起期末的混亂,現在實在安逸得不可思議。







說來慚愧,我可能是裡頭最沒有自信、又缺乏熱情的一員了,

無怪乎從踢踢口中聽到行前會將有如此規模的時候,還著實嚇了一跳。



「咦咦,辦那麼大?他們真的知道這有多難嗎?」



我皺眉,

散發出一種「當懶人發現一成不變的生活即將有所變化時」所特有的敵意。







生活總是一脈又一脈地相續不斷,

緊湊的日子,讓人們根本懶得去相信會有什麼額外的熱情能夠被實現。



謝謝總召 Ra、副召海海和以箴、還有其他發起人,

以及陪我一起討論開會的教學組員。

關於行前會,這份感謝在我心中優於一切:〉











──











儘管教學組的文章看起來產量頗多,

組員們也被我硬拉來開會開到很晚,以方便文書組排訂並製作冊子,

(真的很謝謝你們ˇ!)



但基本上,組長的心態一直是很怠惰的囧。

畢竟,教學組的工作內容,總是會讓我以為全然是幕後性質,

不像活動組、場務組等需要辛勤地面對現場的許多不可測的變因,

不像公關組得親口處理各校事宜,也不像總副召得竭力統合各組的工作進度,



既然沒有什麼現身說法的壓力,在心態上的放蕩,自然就可以悄悄地恣意妄為。



是以,那天我以極度悠哉的心情,在摩斯大嚼海洋珍珠堡的時候,

才會被海海一封明確的簡訊驚得食慾全失:







「紀錄片之後會有一段空下來的時間,希望教學組能把那段時間接下來。」







任何不滿都絕對是無理取鬧的,我一臉大夢初醒的苦笑。

以箴之前就提過,教學組得撐起整個行前會的討論深度,

現在才了解,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把這份職責給簡化了囧。



要自己隻身上場,又似乎缺了些膽量和自信,

所以才硬把天佑給攪進來,和我一起收拾自己心態上的爛攤子,

真是辛苦他了:P











──











一直到墾丁班遊終了、最後一次的開會,

拿到那本淡橘色、封面一看就知道是小陶所作的小冊子,

才第一次直接、明確、貨真價實地感覺到:







「嘿,這個行前會,它真的逐漸成形了。是真的!」







人們總活在無數個視而不見之中,

因為一成不變的生活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處理太多的可能,我猜想。

那麼,這本淡橘冊子,甚至連烈酒嘉年華的冊子,都不應該存在。



不過,當時它們都扎實地、無可否認地擺在我的包包裡頭。



我瞄著總是匆忙地衝來衝去的 Ra、還有坐在地上製作美工佈置的以箴,

驀地感覺,生活正經歷著一場理想地、反叛地、大膽地的革新,

我卻像個民智未開的小老百姓,枯坐等待著一些不用費心思考的現成口號。







或許我應該到教室外面,好好和亮群、昭瑜演練一下演講內容,

我慚愧地忖著。











──











回想起來,行前會當天的一切都過的很快。

是一團團淡綠桌布、亮白教室、以及不斷的緊張與鬆懈所牽成的光影片段。







看到一開始的隊輔介紹氣氛如此熱絡,

雖然 Ra 因為時間延宕而緊張不已,我還是很不客氣地開心起來。



之前,我一直勸天佑把開放發問的時間縮短一點,

雄中的極低報名率,讓我總是對學弟妹不抱信心。

結果,開放發問之後才被扎扎實實地嚇了一跳囧。







大夥對演講的期待一直讓我很苦惱OTL,

用最寬鬆的標準來看,我還是覺得當天講的鬆散又紊亂,

(我從沒想到會有那麼多問題囧)

之前和亮群、昭瑜演練時想出來的架構都亂掉了。



不過,那場演講仍然很讓人有成就感。

我第一次感覺學弟妹真的從我們這裡接收到了一些東西。

這不單單只是像課業上、社團上的技術性的傳承,

而是一種氣氛、一種精神、一種讓自己以及對方與眾不同的態度。



更高興的是,我覺得活動組、小隊輔們、和最後的總副召感言,

都用更準確、更開放、甚至是更美的方式,把它詮釋得更完整無瑕。







學弟妹比我想像中的勇敢、且有想法多了。

小組討論時,我和天佑一組又一組地巡著,

很擔心會有組別因為成員太過寡言,而討論不下去。

事實證明是多慮啦:P



(雖然天佑一直很生氣說很多人(包括隊輔)把共產和獨裁的分野給攪混了... )











──











感言時間。



不管是明賢學長或淑婷學姊,

或是 Ra、以箴、海海,都令人覺得不大真實。







是啊,我就這樣傻傻坐在昏暗的走道上,

一邊和七小隊員敘敘舊、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聽著一個終於被實現的夢想。







為什麼人文營總是在我即將跌入生活之中、

即將與循規蹈矩的世界融為一體、再不可分的時候,

才會唐突地介入我的生活、要求揚棄所有即將習慣的態度與步調?



十四天是如此、烈酒嘉年華是如此,這次的行前說明會更是如此。







海海好像快累垮了,晃來滾去的,

我只好半開玩笑地抱他一下。



那好像是我最最誠實的一次擁抱了。











──











本來很期待 Ra 喝完冰火後,會露出一點醉相的。







框啷。



一股熟悉的、細若游絲的暖意緩緩上升。

鬆懈之下,所有原本預計好的謝詞都顯得難以啟齒。







當然,台灣的未來還是得敬的。



但除此之外,還得敬你們三人,

以及,敬所有為這場行前會花過心思的人。











──











回憶讓一切變得美而合諧、並有了意義。我敲著最後幾行字。



在當下,我們總只能意識到最直接的、肉體的感覺,

諸如上台前的胃痛、下台後的鬆懈、

還有聆聽感言時的一點迷茫失措。



當然事情並不僅止於此。

關於這點,我們必須扯開嗓子,自信且大聲地與現實生活說個明白。

要惡狠狠地、甚至是勝利在望、志得意滿地,向它宣示,甚或炫耀:







「哼哼,我們多少實現了一些被你嘲笑的夢。」







至少,

我很願意用這句話,祝福所有的夥伴們:〉







框啷。










2008年7月2日 星期三

試著誠實的結論



生活總是一脈又一脈地相續不斷,



緊湊的日子,讓人們根本懶得去相信會有什麼額外的熱情能夠被實現。







人們的想法,很容易流於官方的說辭。



這就是我寫網誌時,不斷試圖去反抗的一種可怖慣性。







昨晚,總感覺自己被困在文字堆裡頭,



甚至有那麼一刻,會覺得自己再也跳不出這官方陷阱了。







對我而言,暑假的文字帶有太多荒糜的腥羶,



你甚至無法為生活的任何事情做出令人滿意的結論,



甚至連行前會也不行。







其中,



好像只有對學弟妹的一點欣慰、



對 Ra、以箴、海海的一點欽佩、一點點點慚愧、



對教學組員、以及七小隊員的一些感謝,



還有,冊子封面的熟悉圖案、活動組的一些笑聲、演講時的幾絲後悔,



只有它們是能夠被清楚地表達,並就此蓋棺論定的。







它為我一成不變的生活帶來了不算小、但或許頗具意義的混亂,



但我或許再也沒能夠有清楚的神智,去好好評論它一番了。



早在我和天佑當機的那一刻、我在即將提筆為這一切歌功頌德的那一刻,



一切一切就變得無法挽回了。







所以啦,我只好試著去猜測,



猜測在我的生活、你的生活、甚或所有人的生活之間,



有沒有什麼樣的渴求或改變,是可以互相關照的。



就像卡夫卡〈致科學院的報告〉裡頭,那頭高智力的猩猩所陳述的:







不,我所需要的並不是自由,我只要有個出路。



右邊、左邊,隨便什麼方向都行;我也沒有其他要求。



即便這個出路最終只是夢幻一場,那也無妨。








我的要求遠比牠卑微太多、狹小太多、也怯懦太多了,



大概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



誠實才不會被我浮誇地拱為美德,而降身為一種常態。







這才是我僅能獻給各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