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29日 星期二

小總結



昨天兩班終於有比較大型的聚會了。



嘖嘖16班真的很好相處啊XD











不過現在表演的舞步八字還沒一撇,



工作分組也有待商榷,



下週就過年了囧。











這幾天安逸過頭了,



醒著和睡著的感覺一模一樣。











生活切忌別變得千篇一律,



上帝會找人把你宰掉的。











明天返校,後天聚餐。



二號到四號是暌違已久的人文營寒聚。



再來就要北上,過年。











然後寒假就結束了。



















大露營前,大露營後,一直到最後戰役,



請各位都要好好活著:〉








2008年1月26日 星期六

早晨





難以置信的虛弱。











昨晚獨自一人在家,沒有睡覺。



發呆、聽歌,



八點鐘後,硬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



出門搭公車去火車站補習。











輕飄飄的。











我驚異著,白水泥地原有的堅實觸感,



變得如隨堂測驗紙一般飄搖易碎,











我瞪大雙眼、如履薄冰地踏著碎步,



腳下的土地就要崩塌了,快了。











每一絲極盡溫柔的微風都淌著敵意,



滴答,滴答,



和細雨一同火辣辣地舐著臉頰。











我還是瞪大著眼睛,



竭力捕捉視線所及的物體輪廓。











它們都在大笑,



恣意、忘情地大笑,



毫無來由、莫可遏止的大笑。



沿著我的視神經叫囂著、挑釁著,



彷彿那是條最值得世人蔑視的齷齪巷道。











多想就此閉上眼睛啊,但不能。



我可不想倒下,倒在這種滿是檳榔漬的巷子裡頭。



不想隨著脆如薄紙的白水泥地一同崩潰。











是車子,是車子嗎?











呼嘯而過。



對你正眼都瞧不上。











安全島上,六十九號公車,市政大樓站牌。



實在難以承受啊。



我想坐下。











座椅滿是雨珠,



個個都朝著我齜牙咧嘴,



拚命發出「吼嘎!」或是類似的威嚇聲。











我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塊較乾的邊緣,坐下。











灰濛濛一片。











一點點、一點點的陽光,



死守著自身既有的溫暖,



悄悄繞過了我所佔有的空間,



同樣地,對你正眼也不瞧。











又是車子。











呼嘯而過。頭也不回。











然後,我的雙手逐漸爬滿了皺紋裂痕。



驀地間,我好像被擠乾了。



像是擰抹布一般;很用力很用力地擰。











嘩啦一聲,



一些屬於我的、形而上的、不可或缺的零件,



硬生生地被絞了出來。



微風睥睨著、雨珠搶食著、陽光嘲弄著。











我像具乾屍,像塊水分盡失的抹布渣,



像個國破家亡的孱弱俘虜。



僵直著酥脆而龜裂的肌膚,



對著它們輕聲哀告:











「拜託,



 你們不能這麼做。



 你們太貪得無饜了。



 你們憑什麼?



 還我,還給我。」











它們詫異萬分地望向我。











使勁露出一個微笑;



一個人們面對失控的精神病人特有的諒解微笑。



然後,回頭繼續大嚼、喝斥與嗥叫。











我繼續僵直著。











被掏空而萎縮的身體,好輕。



只要微風施點力氣拂過,



肯定能從座位上,穩穩地滑出安全島,



滑上呼嘯遍佈的馬路上。











然後,那些總對我視而不見的車子們,



將會避無可避地面對我,



儘管就那麼短短一瞬,



也頗令人欣慰。











不論是驚愕莫名地、或無動於衷地,



也別管有無下車察看、或加速逃逸。



我會被撞開、輾開、炸開,



一開始,會像一片延展性極佳的金箔,



貪婪地擴張著、平鋪著,



然後止住。











碎裂分解。











至少,



我不會和那佈滿檳榔漬的白水泥地一同崩潰,



而是獨自一人地,化成比薺粉還細微的部件,



混入微風無法進出的空間、擠出雨珠無法想像的視野、



並和著數以兆計的自身部件,一同在制高點反過來睥睨著陽光。











突然間,



我的身體復合了,



又重重地摔回座位的邊緣。



「碰!」的作響,好不疼痛。











六十九號未曾出現。



跑馬燈壞了,無從估計等待時間。











我仍瞪大雙眼,這次可是盡了畢生之力。



六十九號會在某一刻,



在馬路的彼端蹦然出現。











好睏。











一個閃失,



眼皮閉上了。











黑暗襲來。



睜眼!快睜眼啊!











陽光衰老得不像樣,



走沒幾步,便一片片地剝落散裂,



倚著座位角落,喃喃自語著。











我緊閉著眼,摸索著、踉蹌著走了過去,



時間以空前絕後的急速從我的鼻頭、唇間、脅下劃過,



我渾身血汙,一層又一層的傷口和疲憊。



挾帶著血漬的時間,瞬間遠去,像是一道道的夕色光芒。











我謹慎地把陽光扶起,



一旁的雨珠、微風也是奄奄一息。











高速的時間,不斷擦撞著公車站牌、安全島和馬路,



摩擦產生的高熱,讓整座城市閃耀著白光。











一個個人影,



都像一部部被壓縮過的植物生長紀錄片。



驀地從門縫中冒出、掙扎、變大,



最後渾身顫慄著摔倒、被時間燒成灰燼、帶走。











陽光瞪著週遭的人類紀錄片,又瞪向我,



好像在炫耀什麼、抑或是在嘆惋什麼?



真是滑頭!











它們徹底的分解了。



像被越搗越細瑣的糖塊,



忘情地溶在時間裡頭,不見了,



連同它們的睥睨和輕蔑、



連同它們的喜怒哀樂與其餘的一切。











我孤零零地坐回座位。



依然緊閉著雙眼。











幾千億台六十九號混在時間裡頭,駛過。



我死命地招手也無用。











好吧,好吧。











我睜開眼。













































一輛六十九號,直挺挺地停在我的座位面前。



那麼的自然,又那麼的悄然而毫無預警。











公車站座位旁聚集了不少等車的人,



幾個和我一樣要去補習的小夥子,和一些老婆婆。











天空一樣灰濛濛,不過細雨停了。











趁著大夥正排隊上車,



我連忙起身,沿著公車站四周查看。











哈,那些散失的零件,果然還在左近。



我輕手輕腳地撈起,放進包包裡頭。











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被時間燒掉了,或是被雨珠消化了?



還是被微風偷偷帶到下一個公車站牌去了?











我不悅地瞄向地上一灘水灘,



它一臉無辜地對我咯咯輕笑。











匆忙趕回六十九號門前,



司機朝氣滿滿地笑道:



「來!請上車!」











我報以微笑,奮力瞪大雙眼,



從口袋摸索了十二元投進錢箱,



「框啷啷!」



同樣是朝氣滿滿。











我站在那幾位老婆婆的博愛座旁,



她們興高采烈地聊著公車站上故障的跑馬燈。



一邊就是方才的幾個同輩,



低聲討論著關於宅、青春、情感、和科科科的事情。











透過車窗,那灘雨水對我狡猾地聳聳肩,以示告別。



我無奈地搖搖頭。











瞪大雙眼的困難度依然不小,



但我可會拼死撐著。我拿剛找回來的零件打賭。











真希望他們知道,



我是說司機、那幾位老婆婆和同儕,



或許也包括各位看官。



他們總有辦法在關鍵時刻介入我的戲碼,



竄改我的劇本,讓我演起戲來截然不同。































真是謝謝他們。



世界又有了點秩序了呢。



































果不其然,微風揣著一部份的零件殘骸,



在四維國小站牌旁遊蕩著。











真可惜我沒有興致去數落它一頓。

 

   

   

2008年1月25日 星期五

應該

換新店面的海尼根沒有餛飩乾麵,七龍珠也少了41集。



關於「要不要在心中悄悄地火大一下」這檔事,



我考慮了挺久的,甚至佔用到我難得一人獨處的寶貴夜晚囧。













──













假設,



這些是我應得的。



從古至今我都認為我一定吃得到乾麵和看得到漫畫,



今天卻莫名奇妙、沒來沒由地失去了它們。



(且假定漫畫是本來就沒有收藏,而非被他人借走)







當然,漫畫和乾麵並非法律明文規定要提供的,







它的菜色選擇性少了一些、服務品質也降低了,



即使沒人規定選擇性和品質一定要高到什麼程度,







即使我見到這般景況,大可轉身走人,毋須在意掌櫃臉色,



既然自願要吃,就得吃得甘願,聽起來也合理。











但我還是會火大。











我的原定計畫中,



是要在青原下課後,大啖幾顆餛飩、並把魔人普烏的結果看完。



好好一個美好的晚餐計畫,就這樣被打亂了。



當然會火大。











但我火大的對象是?











是針對我的時運不濟?



他媽的你這死雜種丁,居然給老子選在這爛日子出來吃,賤透了你。







還是針對海尼根?



他媽的海尼根今天是怎樣?沒乾麵沒普烏吃個屁啊。

















回到現實狀況,



海尼根剛搬新家,原物料很可能尚未備妥,沒有餛飩。



而漫畫堆經年累月地被客人翻著,難免會散失個幾本。







而老子的大好晚餐計畫終究被破壞了。



會火大啊,但是對誰火大呢?



這次海尼根的是非不只法律上合格,在情理部分也算合理!







但今天我沒有、也沒有意願去思考或假設它可能遇到的困難或瓶頸。



我的火大在心中以暗譙的形式窸窣竄動著,



是對著我這個雜種丁呢?還是對著海尼根?











各位看官,請別暗地冷笑:



「這種事輪得到本大爺動怒?」



「哎,這只是小問題嘛,可以原諒的!」



只要你們和我一樣對晚餐抱有相同份量的期待,



這份不滿就必定會出現。















然後,我開始撿視我怒氣的本質。







事物的性質和發展,違背了我們的意圖,我們通常會有怒氣。



這怒氣的指向,是依據什麼?



我們認為對方錯了嗎?錯在哪?法律?習慣?道德?風俗?



還是取決於我們直觀性、情緒性的選擇?













由於怒氣有方向性,也就是針對性,以及攻擊性。



那麼,不管是自己或他人,



在要採取某些將怒氣發洩、外顯的動作時,是否應格外謹慎?



是否要檢視怒氣的正當性何在?



但,怒氣的正當性的依據為何?













我們以旁觀者的姿態,應是不同意沒有正當性的怒氣。



對一個普遍被認為相當乖巧的小孩痛罵:「頑劣!不受教!」



肯定相當多人不能認同這種動作。



但當這孩子的乖巧程度和你所期望的有很大差距時,



頑劣、不受教等詞也都適用了;



在我們的怒氣王國之中,毫不意外地適用了。







怒氣的產生,取決於我們個人自以為的計畫或前景被破壞,



怒氣的正當性,卻取決於外在的法律、和普適的觀念與氣氛,



怒氣的針對攻擊性,使得怒氣一旦外顯,即有機會攻擊其針對之目標。

















好好,咱們先退守吧。



暫且不管如何消弭沒有正當性的怒氣──感覺挺困難的,



反正,只要把不正當怒氣鎖在心房不外洩,便相安無事。







可以不外洩嗎?



是不是有人認為怒氣積存太多不好,要有管道抒發?



那好吧,你可以抿著嘴巴、面帶微笑,用舌尖在上顎偷畫一個「幹」、



或是自己躲在房間,拿果醬刀猛戳枕頭,等等等等。











要上康版貼文大譙?



或是其他類似性質的公開單位?



或是其他類似性質的理由或情境?











「怒氣總是要發洩嘛!」



「你也別怪他,碰到這種情況總會生氣的!」



「不是用來康的嗎?」











無法弭除不正當怒氣,



有了怒氣卻無法不外洩,



要外洩卻不能以低調的姿態外洩,



外洩時又忽略怒氣帶有針對攻擊性的事實。











這和隨性拿把刀去砍人差別何在?



「這傢伙破壞了我的完美計畫和前景!」



「殺意總是要發洩嘛!」























一有怒氣就想有大動作?就必須讓眾人感受到?



哎哎,那只好上溯到更根本的問題了:



有辦法自行去除不正當的怒氣嗎?











假若世上每個人都無法百分之百做到隱藏不正當怒氣、



而又無法自行除去不正當的怒氣 ...



假如這是一條鐵律、一種通則 ...











那人就是無可救藥的自私。



當然,這毫不意外啦。



要不是有了完整的社會體系和意識形態,不自私的人類還挺難過活的。

















當然,我不願相信、也不認為事情這麼絕對。



人的情緒是接近直觀式的,



但人的理性也是強大的。











在撿視自己外顯的動作、想法、情緒時,



運用理性,從倫理學的角度,來檢視正當與否,



世界上的紛爭和苦難或許會少掉不少。























希望──包括我,和其他人,和以後的人──都還有救呢。








2008年1月22日 星期二

除舊佈新





人們的心智狀態,實在獨一無二的很誇張、很令人不知所措。







巴別塔的餘孽彷彿沒完沒了。



我們的語言不同了、位置不同了,



而打從老祖宗們無法溝通的那一刻起──當然他們更不可能知道──



上帝連我們的靈魂也不放過。











──











我非常討厭收拾房間,或是其他應當屬於我的空間。



甚至ㄧ想到收拾的念頭就會毛骨悚然。







當然,沒有到滿地都是垃圾那麼誇張,



但這般態度實在沒辦法使房間整潔到哪去,



沒有蟑螂、沒有黴菌,頂多偶爾得花點時間找東西,



都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我喜歡它們保持原有的狀態。











「要過年了,把包包的東西倒出來。」



「該丟的就丟,沒用了就丟!東西通通物歸原位!」











我一臉呆滯。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積極的反抗了。







我憤怒異常,還有一些沮喪、一點恐慌。













──













我一直在思考著,



「我」的本質是什麼?







每一個事件、每一種知覺、每一項經驗,



逐步堆積成一個「我」。



「我」就是從這疊雜七雜八的資訊中胡亂拼湊出來的?







上了高中。



課程難度提高、課外閱讀內容加深,



每一天,腦袋的佇存了滿滿的經驗以待消化整合,



內化、內化、內化。







只到某一日,早晨醒來,赫然發覺,



自己,和那個苦拼基測的我、那個洋洋自得的我、那個慣用注音文的我、



那個為義大利世足奪冠而歡欣鼓舞的我、那個不知辯論為何物的我,











有多麼大的不同?











然後驚愕至極地對著自身呢喃著:



「昨日的我,已經死了。」







然後恐懼地全身發顫、大笑、強忍住雀躍和浮躁並悼念一番。







然後驚慌:



等明早醒來,現在的我就死了。







徹徹底底地死了、難以挽回地死了、



預知了、卻又無法避免地死了。







然後,平靜下來,



決定保留身邊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麥當勞兒童餐送的玩具、



熱舞成發「Rock洗啊!」附贈的扇子、



裝滿運動會照片和數學講義文件檔的光碟、



城曦盃四校辯論賽的企劃書封面和草稿、



精心包裝好、但已失卻送出去的機會的禮物盒、



邏輯推理強得嚇人、空間概念卻弱得可笑的性向測驗表、



用來和補習班鄰座同學聊天的青原廣告紙、



繳社費後拿到的收據、



人文營期間隨手紀錄的──雖然已經看不太懂了──筆記、



充滿塗鴉的考卷、講義、空白作業、通知單。











然後抱緊它們,在我死去之前。



它們貨真價實地陪我感受了一段經驗、走過一段路程,



它們就是我。











──











一段時日之後,



過去的「我」的憑藉是什麼?



它不單單死了,更糟的是消失了,



多麼完美而不露痕跡的滅屍!











所以我對除舊佈新不以為然。











為什麼人們都不害怕?



為什麼──像我媽──不會為自己存在的由來和正當與否感到懷疑?



當然我知道人們總喜歡買新的東西──但這不相干、不相干!



大家都麻木了嗎?都習以為常了嗎?







每一個筆畫,



都揭示著、代表著當時的經驗、心態、認知、情感。













──













【楚門的世界】裡頭,週遭的人都是演員、都在演戲。



【駭客任務】的母體裡頭,每個人只是一堆又一堆的程式碼。



【蘇菲的世界】裡頭,人,只是作者腦海轉瞬即逝的幻影。











我的命運,需要有足夠的程度,



是我可以自訂的。











看到舊的拼圖,才有能回頭檢視現有的。



而當現有的有了可靠性,



我才能相信「我」還是在的,還是活著。























我真恨透了沒事就要我收拾房間的人。



我實在太渴望獲得自訂自己的自由了。



再被綁縛下去,



總有一天會炸開,















血肉模糊、六親不認地炸開!



















好期待上大學啊。



要唸書了呢。






2008年1月21日 星期一

救命嘎





老天,











我的...



我的鬢角快要和下巴的鬍子連在一起了囧



















乖乖了不得,



連起來就恐怖了OTL

















它們兩軍集結似乎是勢不可免了。



長了又刮、刮了再長,



而且會有鬍渣,雖說總有一天會蔓延至兩頰的,



過一天算一天,



總是要儘可能拖延「臉頰摸起來刺呼呼的」這悲劇的發生日期。













要我用手拔,



還是用膠布撕?幹怎麼可能痛死了



















難得感覺如此的無助OTLLLLLL










投名狀(雷)



還沒看的人死都別給我進來。只能告訴你有機會一定要看。



我也省了劇情回顧,所以沒看過的話很難共鳴吧。











(↑取自維基)









首先,覺得投名狀的戰爭場面和對時代、時代人物的刻劃做得很棒,



很少以一擋百、萬夫莫敵的英雄景象,



如此龐大而密集的普通戰鬥,產生了「場上的平凡人都想活下去的」的氛圍。



重要角色中,沒有武功高手、天才軍師,



就連看似最懂情勢的龐青雲,也不斷地拿自己、拿兄弟、拿手下士卒在賭,



而到了最後,他的死,也部份肇因於對官場起伏的蒙昧。



而人物也少有面容乾淨的,人人臉上都是黑塵、血漬、油光,



再再成功反映了戰亂、想活下去的欲望、想出頭的豪氣。







一開始,戰禍釀成了濃郁的兄弟情誼。



龐青雲、趙二虎、姜午楊,納了投名狀,結為弟兄。



從收入不穩又無保障的匪巢入了清兵,成為正式將士。



出生入死,一場又一場的搏命,終於有了一點兵力、權勢。



龐青雲有了資源,終於和二虎、午楊道出他的真正夢想:







「進城,讓弟兄們搶三天。這可是習慣啊!」



「姦淫婦女,依兵法處置!咱們匪氣不改,成得了什麼事?」







「我見過一個窮人,在路上,被官吏狠打。不為什麼,就因為他窮!」



「我要的是一個沒有人因為窮而挨餓、而被打的世界!」







多麼豪氣而充滿關懷的理想!



那時,他們三人齊心想攻下太平軍,朝理想邁進。



三人如真正的兄弟一般親密。



















終於,出現了歧見。



















二虎冒死潛入為太平軍佔領的蘇州城,



蘇城首領自盡,以保全底下士兵的性命。



二虎以收編所有蘇州兵卒作為條件,打開蘇州城大門。







「饅頭!饅頭!饅頭!饅頭!饅頭!饅頭!」



四千士卒在城中鼓譟著。















「四千兵士,就四千張嘴。我哪來這些軍餉?」















「就一頓,讓他們吃飽。」青雲漠然。



「我答應過要讓他們活的!!」二虎狂怒,大吼。



青雲不理,轉身。











「人無信就是畜牲!!」



「兵不厭詐,這是戰爭!」











「放箭!!」





















二虎還是一起行動。



但在精神上,已徹底地分道揚鑣了。







青雲與二虎妻子早有情愫(從片頭就有了)



朝廷亦對二虎的專斷很感冒(私分軍餉、理念不和而意圖兵變)



而朝廷的態度,也使得青雲領頭的山字營動輒得咎、難以伸展。







青雲在理想、私人情感、現實情勢之間掙扎。



















決定,將二哥除去。



















「你想動二哥。 ......就為了嫂子!」



午楊滿臉的不可置信。





















二哥在路上了。前往陷阱的路上。







午楊下了決定。



一個很片面的決定。





































『你不會的,午楊你不會殺我的,你不會的...』



『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你不會的,你不會────』



































「二虎,我免了蘇州城民兩年的稅賦!」













「二虎,你總會明白。那四千蘇州兵,是值得的。」



「你... 你... 你也是值得的。」











「安心... 上路... 」

































午楊搥著青雲房子的大門,聲嘶力竭著:



『大哥,嫂子已經死了,你沒有理由動二哥了。』



『大哥,大哥,你沒有理由了,沒有理由動二哥了......』





















青雲哭了。



午楊也哭了。































由慈禧親自指派。



兩江總督,龐青雲上任的那天,午楊又出現了。































『兄弟殺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被打倒。







『兄弟殺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被打倒。







『兄弟殺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被打倒。







『兄弟殺我兄弟者... 唔... 投名狀,必... 殺... 之!』







被打倒。







「午楊,你別逼我!」



青雲絕望喊道。







『兄弟殺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 殺... 之!』

































『龐大人是個人才,可惜不懂為官之道。』某高官笑道。



『南京這重鎮,太后怎可能安心讓給一個外人呢?』



『這是命啊。』沏茶。























「碰!!!」

























煙硝瀰漫。



午楊愣住,



被笨拙舞著短刀,首次沒入青雲停滯的身體。















隨即回神。













再一刀。



再一刀。



再一刀。



再一刀。



再一刀。











抽搐著倒地。



「...快!投名狀!」青雲叫道。微笑。











嚓。



























『刺龐者,姜午陽是也!!!』

















──

















我幾乎要哭了。







原本的理想,坎坷道上,支離破碎。



瓦解在現實、私人情感、以及大時代的輾軋下。









先譴責一下在戲院裡笑出來的人= =+++



如果有認真去設想片中三人的處境,怎麼還笑的出來?









我希望各位不要把青雲定位成一個純粹的小人,



甚至在我的觀點裡,他根本不屬小人一流,



與二嫂的情愫只可能是他棟二虎的極小原因之一,甚至根本不是原因。



午楊知道的不夠、了解的不深,



他拚了命去阻止,卻不曉得怎麼阻止。























「殺了我,你就能救二哥嗎?」



「我... 我不知道!」





























也請別把這部片定位成一個普通的反目戲,



更避免完全傾向於二虎或青雲的作法。



那個時代太髒、太亂了。



這兩個做法在合理性上的不確定,



正昭示了這個時代的特質、以及戰亂、大時代的本質。





















二虎對正義的執著、青雲對理念的執著,



以及午楊在二者間來回掙扎的痛苦,



將一片氣勢磅礡的熱血濃縮、濃縮、最後炸成一幕幕悲劇。

















終了。我僵在椅子上。



動彈不得。





















灰心極了。



理念總有一天會被現實和私心壓縮成泡影嗎?































『納投名狀,結兄弟誼。



 死生相託,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依。



 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兄弟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2008年1月19日 星期六

燒給紅螃蟹吧

上帝保佑,這個世界還是糟得一塌糊塗──是的,一切都令人洩氣透了。



必須明白,活在這個時代很少有人是活得不窩囊的。當然,我不是要每個人走在路上都一副猥瑣宵小、垂垂欲斃的拙態,也不是完全認為我們的週遭──家庭啦、社團啦、學校啦、物質和精神生活啦──真的已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境地──當然,不少苦痛是咱們這類紈褲子弟還未曾嚐過的──但我還是覺得窩囊極了。要把我視為毫不知足的小鬼也行,但這樣的看法未免有失厚道。我們每日每夜地被許多蠢蛋、渾蛋、不可預測、爛制度、瑣碎的謠言和難以理喻的意識形態所圍繞著,甚至──老天,我實在不願去想──我們也可能是它們的一員。我們動輒得咎,像在複雜的水管系統中乖乖前行的水流,一點他媽的自主性也流於奢想──喔,想像力真是豐富極了──總之,一切都那麼的令人頹喪。



這些段落都得從藍螃蟹開始講起──那副在我十數年的孩提歲月中任期最長──長達兩年多──的偉大眼鏡。當然,這一切跟它的關連性是有那麼一些,但也沒有那麼直接或強烈──不過,能有以它作為開頭總是有點振奮人心的效果(?)。藍螃蟹的逝世來得突然又令人錯愕,甚至無法想像如此頑強的它怎麼會輕易地被打斷──被一顆份量不輕的籃球,在茫茫夜色中砸中臉頰。當然,它遲早得卸任的,這樣的退休畫面倒也風光──我不是說被打斷一根鏡腳是頗值得炫耀的事,但它會讓我聯想到英勇戰死的威猛將軍一類。總之,將藍螃蟹的屍骸封藏後,我亟需一隻新的螃蟹。令人雀躍且訝然,我媽竟准許我挑一副色澤赭紅的眼鏡!老天,我愛死這隻紅螃蟹了。實在搞不懂──到現在仍是一樣──老媽竟會讓一個紅色配件出現我的五官旁。對於這位自以為觀念開明但實際上只出不進的人來說──嘿,我當然愛她,但「愛她」這檔事應該可以和我對她的微詞區隔開來──這樣的決定真是荒謬至極,但這般不可預測的荒唐事我們也早該習慣了,總會有些莫名的事物迸現在從不重複的歲月中、驀地挺你一把或絆你一跤,這樣轉瞬即逝的運氣實在沒什麼好說嘴的,只上演一次的事件和壓根沒上演過的也未必差上多少──甚至更糟也未可知。



簡而言之,得到紅螃蟹令我開心了好一陣子──將近兩個禮拜──像個從未戴過、或奢望戴上眼鏡的俗包似的,對它喜愛無比──這樣猛烈陡急的情感可能肇因於它的黯紅吧,我早在夢想能在自己身上綴飾點大膽的、能把自己嚇一跳的配件。然而,我並不喜歡向任何人外顯這般的慾望。一來,會令我對自己的物慾橫流感到愧疚──事實上,除了常會無法克制地買些飲料、甜食解饞以外,我在其他方面的儉樸可是很令我驕傲的。再者,這種華而不實、欲以裝扮彰顯自己的意圖,常會為周圍的朋友們解釋為騷包,騷包,騷包,老天,我恨透這詞兒了!雖說細細想來,我也推敲不出騷包到底哪邊不好,甚至在我內心的某一角落也大力地點頭承認自身的騷包,但我就是討厭這般的形容。原因可能在於我是個重視外在與名聲的做作男子吧!老天,我實在是個做作的人,連我自己私下發呆時想到自己做作的本質,也只能做作地苦笑起來。做作有什麼不好呢?不就是社會化的必經路程嘛!有公眾就有媚俗、以及隨之而來的做作不是?當然,我很願意用這般的觀點來為自己的做作辯解,但每當你看到朋友們在自我介紹裡頭「討厭的事物」那一欄裡面寫上「做作的人」的時候,還是會讓你感到洩氣透了。這太蠢了不是?活到這把年歲了,還有哪個人不做作?就連那小五的表弟都精通於故作乖巧來獲取讚美和鈔票了!然而,更糟的是,就連我自己也不怎麼喜歡做作的人!老天,我總感覺那些做作的人實在虛偽得可笑可憐。有時候還真令我得絕望地懷疑:難道全天下做作的人都在互相討厭嗎?人們總是一個勁地排擠或數落他們身上固有的特質──說實在話,真像個蠢蛋似的!這一切都令人實在沮喪!總之,戴上紅螃蟹後,和所有對物質生活營營汲汲的人一樣,彷彿它的色澤從此將我抬升到高人一等、莫可攀及的境界似的。現在回頭想想,這般錯覺也無甚稀奇──或是說,這正是生命最令人不以為然的幽默感──若你真心誠意想摧毀、砸爛某樣物品,你很可能會盡量先把它舉高一點。



紅螃蟹出現在我生活中約莫兩個禮拜後,元旦放假,我興高采烈地騎車至中正高工裡頭久違的小球場打球──是的,久違了,我已經數千年沒去那兒打球了。應該說我已數千年沒有在假日出門運動了。總有一些雜事打亂我活動肢體的大好興致──像是社務、報告、做作的奮發,諸如此類。我並非在指責這些無甚價值的瑣事破壞了我的步調──相反地,有時候你還會真以為從它們身上獲得了不少經驗與智慧!當然,「以為」就是以為然但實際不然。它們並不總是在充實你的人生。有時候我還真搞不懂何必讓自己忙成這副庸碌德性──是的,庸碌,這樣的形容著實刺耳難當。若我真是為了什麼自認崇高的理由那也罷了。但似乎我從學校、從演辯社攫取太多太多好處了,現在充其量只是個債務人,得費盡思量、連本帶利地將好處還給它們。話說回來,人們──我是說我和同儕們──到底在汲汲什麼呢?人際?感情?為以後的一番大事業鋪路?這實在有點蠢──我是說有點而已,畢竟這果斷的評判很可能昭示了我自己更蠢的特質,但這些勞什子仍是如此的短暫而不可信。到底在這階段有什麼東西能被我們牢牢抓住呢?沒有,什麼也沒有,就這樣呆呆地承受著種種物換星移的磨蝕,化成意義盡失的薺粉。一切的煙消雲散都那麼的指日可待,真令人鬱悶透了。



在球場缺席了好長一陣子,往昔球友似乎散了不少。士杰、包子、市長倒仍是健在。但畢竟不認識的人變多了、有種局外人的氛圍,像是在漫漫歲月中無可避免的相異化、或是多年以後在小學同學會上一陣沉默中的尷尬、抑或即時通上一長串已和我們的生活徹底失聯的冷漠名單──國中補習班的朋友、兒時的玩伴、小學初戀情人我的老天爺,實在有太多太多、多到令人洩氣的例子可以舉了。人們之間的鍵結總是不斷地被時間搗毀再重建,怎麼我老是沒有被乖乖麻痺的勇氣呢?真他媽的蠢極了!但這不是重點,這一切一切都休想成為重點,夠格成為重點的不是這些勞什子、不是那些似乎不曾遇見的球友、更不是這引人發噱的蠢循環。只有那驀地的一聲斷裂、那充斥著戲劇性的撞擊、那尾隨而至的潰堤絕望,才是造物者為我精心設計、量身訂製的傑出玩笑。



「碰!!」

「啊。」



弔詭的是,生命的不可預測性在那一剎那蕩然無存──當籃球遮住我所有視線、撞擊力正欲流向我臉龐深處的那一刻,我已確信──甚至是確知──這一切又將再度發生,以更令人瞠目、憤恨、悲痛的華麗姿態熊熊上台。

「怎麼了?」某個人聲問道。這問題聽起來真是蠢透了。

我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紅螃蟹被打落到地上了。即使活到現在,我的眼鏡被也有被各式各樣的外力擊落的豐富經驗,但讓我如此絕望的還是頭一遭。我品味著臉旁的痠麻,實在想把一肚子的穢物嘔在某個人的鞋上──最好是新鞋──他媽的,我們這群人此時此刻的存在共同釀造了精采絕倫的大悲劇。很好,還等什麼?怎麼大夥不快去死一死算了?

「啊啊──他的眼鏡──」另一個人聲讚嘆著──沒錯,就是讚歎,還是種充滿歡笑的讚嘆──我甚至可以想像那人開心地繞著紅螃蟹手舞足蹈的蠢樣。

我抹了抹臉。睜開眼,看見市長捧著紅螃蟹──兩段紅螃蟹──大搖大擺地走來。

「它斷了。」他的語氣堅定得令人作嘔。即使我很清楚,他憑藉著純粹且高尚的友誼,努力想把他手上的兩段紅螃蟹變成不值一提、到處都買得到的廢物,以便讓我心裡好過一點──這我清楚──但那副微笑居然沒使我當場斃了他,實在不能不說是我個人修養的重大突破。

「唔。」我顫巍巍地接過餘骸,像是捧著一個剛出世的脆弱生命(的確脆弱),戒慎而敬畏──其實我大可不必擺出如此姿態,但我實在不能不做出一點反應,以便告訴在場所有朝著重傷的紅螃蟹微笑的朋友們我有多重視它──連重視這個動詞都相形失色的重視──但更恐怖、更噁心的是他們沒有任何人領會了我的苦心孤詣。到底怎麼攪的?你們還會呼吸、還會癡笑、還能記得今早摳了幾次眼屎──而居然不懂、甚至完全免疫於紅螃蟹那難以補救的傷口所帶來的震動?不只你們──這世界怎麼還有那種閒情逸致繼續運作?應當是動畫裡頭的慢動作、雪花飄落、背景漆黑的聚焦場景,才勉強能與它的慘痛際遇稱頭──而不是這惱人的無動於衷!老天!

「我得走了。」發出這四字實在吃力至極。但我相當擔心若我精神一個懈怠,就會竭盡畢生之力向那群一同打球的好夥伴叫囂──聲嘶力竭地叫囂──甚至無法排除撕碎他們的可能。

「啊你不打了喔?」我輕點了頭,背對著那人瘋狂想像著他被天雷劈焦的模樣。媽呀,我甚至已經開始憐憫他們的無知了──甚至開始憐憫──或是說痛恨──我自己了!假若不是我蠢到利用大好的元旦假日出門從事暴力活動,這一切一切都沒有機會發生──老天,我真的得想點辦法制止住無窮盡的後悔慾望,我快暈倒了。



大夥投給我一個帶有安慰、理解和諒解的眼神後──上帝保佑,還有那麼一點該死的歡樂──就繼續從事暴力活動去了。我跨上腳踏車,赫然意識到若騎車不戴眼鏡的話,那極度模糊的視線可能會帶來很糟糕的死狀。百般無奈之下,又將紅螃蟹小心翼翼地從口袋抽了出來──斷裂面異常稜角分明。用力接起來,倒也密合的緊,戴起來也勉強堪用。當然,若它在我騎乘途中驀地分解開來,那──很可能是紅螃蟹自己的意思──我很可能得為它殉情了。話說回來,當時我也懶得多作考慮。當務之急是盡速回家、用盡一切可能的手段使紅螃蟹復活。無謂的猶疑毫不濟事。



有驚無險地回家──頗感激紅螃蟹沒有以半途崩裂作為報復──按了門鈴,我爸滿面驚愕地出來開門:

「欸?你不是去打球?」

「嗯,打完啦。」我力圖簡潔。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沒有公眾的地盤,心中驀地有種潰堤的衝動。

我爸瞪著我好一陣子:「你身體好像不怎麼濕,」他滿嘴懷疑,延嘴角汨汨淌下,「你真的有去打球嗎?」

很好,很好。靠著自以為是的小推理,想為我這隻叛逆死小鬼的早歸做出夠邪惡的結論──像是偷偷上網咖之類的?(老天有眼,我這輩子不曾拿打球這理由上過網咖!)該死,我恨透、厭惡透、鄙視透這一切了。即使我隱約知道,老爸這般的態度是因為他不了解我遭逢了什麼樣的悲劇而打道回府──雖然我可以拿我珍貴的電話簿和簡訊打賭他不可能懂、也不想去懂──但我也絲毫沒有讓他進一步了解的意願。我恨、我需要恨!我真的恐懼極了,我亟需一種可以和那迅速壯大的悲痛相抗衡的情感,否則──真該死──我恐怕會當場哭出來。紅螃蟹還有一絲氣息、還在我口袋裡嗚嗚哀鳴著。沒有時間來浪費了──到頭來,紅螃蟹的傷勢反而不是最大的重點了。被砸裂的彷彿不是它,而是我賴以維生的自信與安全感──老天,動作得快,我簡直要吐了。



我走回房間。一路上,老爸──和後來加進來一同起鬨追問的老媽──嘴巴沒停過,我的怒意也不曾稍歇──但我實在懷疑我這樣子還能撐個多久。我在腦袋裡轉了一圈我手邊可得的資源──膠帶?強力膠?熱熔膠?快乾?──老天,這些東西通通放在客廳的櫃子裡。從房門到客廳又將是一條嚴酷的迢迢賽道──我還有耐力去承受老爸老媽的追打嗎?恨與痛已快把它們自闢的心靈戰場給搗毀了──我的太陽穴好痛,痛死了──好吧、好吧,夠了!我即將盤扥而出,你們兩個能不能先不要那麼聒噪!?──

「呃,我的眼鏡斷了。」



「蛤!?」



乖乖了不得。我居然曾奢望他們會給我一些更具智慧或建設性的回應──別誤解我的意思,他們的話經常具有上述特質──沒想到竟是奉上了既簡潔又數一數二蠢的嘆詞!我真對這世界洩氣透了。

「斷了?」「怎麼斷了?」「打球斷的嗎?」「斷在哪?」「這不是剛買的嗎?」「這是新買的欸!」

老天、老天、老天!我以前常對那些因為一點點聲音就無法午休的人感到好笑,此時我才切身感受到這一串串噪音有多麼容易令人慍怒、瘋狂、爆炸!炸得腦漿四濺、炸得血花紛飛、炸得肚破腸流!

「先用膠帶把它暫時纏起來吧!」老媽怒容滿面,這類毫無理由的傷財很能激怒她:「千萬別用快乾黏!那樣接口會很難清理,就不可能修好了!」我默然。老媽擺出有點專業的模樣時,很容易給人們一種「死都不能相信她!」的錯覺。我的確是打算用快乾修理,甚至我認為那是唯一的方法。紅螃蟹的不像藍螃蟹具有能屈能伸的特質──它的鏡架極緊,牢牢夾住你的雙耳,那可不是薄薄一片膠帶堪得起的力量。唯有用粘性極強的快乾、搭配它嵌合度高的獨特創口,才能使它回歸正常崗位、給我端正的視野。



老爸顯然也贊同這麼做──應該說他正打算這麼做。雖然我非常厭惡爸媽對我的命令總是會有極大分歧,使我無所適從、動輒得咎、怎樣出手都會被痛斥一番,但老爸此時能站在我這一邊終究是個好消息。他在修東西的時候總是充滿自信,而我和紅螃蟹此刻都亟需自信。老天,我真擔心他會把鏡腳黏歪,這可是一個疏忽即全盤皆輸的大賭賽!玩家對紅螃蟹實際的死活不甚關注、反倒是我這發牌的小廝在一旁冒汗乾著急,只能無力地幫忙拭去從接縫悄悄滲出的多餘快乾──我的天,我居然也可以無用到這副蠢樣!



「好了,這樣應該可以撐一下。」他真的挺滿意自己的成果,「但仍非長久之計,找時間去眼鏡行吧。」

我唯唯稱是,但完全沒有去眼鏡行的意思──無論是要老闆修得更牢固或是換新的一副。我打從心底深處認為:這樣子還不賴!老天有眼,即使斷裂處是在最致命的關節左近、即使快乾凝固後有著驚人的脆弱性質──我試著說服自己、強迫自己、催眠自己──紅螃蟹沒事了,就和以前一樣,一模一樣。

老媽驀地從房門轉出,迎面走來:

「呃?你的眼鏡好了?」她驚奇。

「嗯,用快乾黏的。」我呢喃,很小聲。

上帝保佑,你真該看看她的表情猙獰的有多經典、多懾人、多令人笑意難當!

「我‧不是‧跟你說過‧千萬‧不准‧用快乾膠‧嗎!?」她一字一句、洋溢著威嚇卻又氣喘吁吁。老天,我真想搥胸頓足一番,甚至想把自己肋骨搥斷──絕不是因為我快笑翻了。我那罕見的幽默感從不持久──我為什麼要用快乾?我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老爸用上快乾?快乾不是會傷害塑膠鏡框嗎?我是賤貨嗎?老天,我得想點東西來辯白啊!快乾不是乾燥迅速又方便嗎?黏性搭配高嵌合度不是能撐很久嗎?我還在擔心什麼?──是的,那個該死又要命又無可抗拒的結論又浮現了:這都是我的錯,一切皆肇因於我的蠢拙。是因為我的爛球技、漫不經心、壞運氣和錯誤的行程,以及我自身無可救藥的存在,這通通都是我的錯!我疾步回房,鎖上門,狠狠地趴倒在書桌前──我沮喪、無聊、煩悶時常這麼做──看看能否擠出一兩滴象徵性的淚珠,做個樣子給自己看,讓我知道自己的肉體也在真心誠意地懺悔了──若真能這樣,我的做作本性倒也能貫徹始終──但事實是我什麼都擠不出來。我像具屍體蜷曲在座位上,就這樣趴著、趴著,竭力表現出一具屍體應有的模樣──好似這樣可憐兮兮的坐態能博取一點廉價的憐憫。我相信,這世界是個可怕的碎紙機、大染缸、三流悲劇戲院──或是你自己偏愛的其他比喻──而唯有裝癡喬獃,方能逃離這無止境的勞什子──我是說以極低的可能──我的老天爺!彷彿不窩囊點就無法取樂上蒼似的。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睡前,我小心翼翼地摘下紅螃蟹、小心翼翼地把鏡腳合起、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老天,一個人的生命裡頭能承載多少的小心翼翼呢──其實我早該有預感:我怎麼可能這般小心翼翼一輩子?我們無法更正說錯的話、寫錯的題目、走錯的棋路──也不能讓紅螃蟹恢復往昔的強健──老天,我真的想哭了。在睡前流淚是很不智的,隔天不僅眼角會有灼痛的淚痕、眼皮還可能會被黏住而睜不開──或許盲目可以讓我撞牆撞的果敢一點,上帝保佑!



隔天早上,睡醒,像個沒事的人一般──是的,真的像個沒事的人。睡覺這動作實在是集厚顏無恥之大成──它總有辦法將你的心靈撫慰得平平整整,你感受不到昨日的歡樂、激發不起昨日的憤恨、連那曾經的滔天大罪亦難以掘回一丁點的羞赧──老天,就連我小心翼翼地將紅螃蟹夾回臉上時,都還為著「我居然會想到用快乾黏」這巧妙絕倫的點子而沾沾自喜──媽呀,我真該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當場,但事實上我是無計可施。在我有機會回顧之前,我的做作會繼續誓死捍衛我的心智穩定。即使昨日的我表現得多蠢、多窩囊、多令人洩氣,一覺醒來,又是一個值得我恬不知恥地活下去的大好日子──老天、老天、老天!



到了學校,市長在外掃區見到我,先是一愣:

「嘎嘎?你的眼鏡不是──?」

「嗯。」我堆了滿面一層又一層的哀戚,指了指右鏡腳的裂縫──我實在需要一點表面的、媚俗的凝重來極力遮掩我心中的自信笑容──而這股竊喜又得用以粉飾昨日那實實在在、刻骨銘心的哀慟──我毫不費力的擺出一副死魚樣,且我相信這樣的屎臉可以維持整個上午。老天,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只是以極度外顯的悲傷,向人們展示紅螃蟹的傲人傷痕,藉此炫耀我那所謂的「巧妙絕倫的快乾點子」──或許我根本就是──但這不重要。紅螃蟹壓根兒一點殘缺也沒,它和從前一樣堅強,這堅強則會伴隨著我的自信笑容,直到世界末日!



事實上,我稍微高估了我那哀戚面具的堅固程度──到了第四節課,我的舉手投足已漸漸把持不住。好似我已將心中那幾塊「歷史本文」──銘刻著情感與真相的記憶──被當作核廢料般仔仔細細地處裡掉了,一點痕跡也尋不著。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摘取紅螃蟹,但這無損於我那自信笑容的威嚴──這般的小心翼翼,只是一種雞毛蒜皮的象徵儀式,紀念它的尊榮、炫示它的神聖!到了午飯過後,我漸漸地再度融入人群,照常白目、閒聊、互相機掰。一切又墜入千篇一律、但令人寧靜喜樂的日常循環──是的,一個一如往常的星期三、一如往常的作息──而這意味著,整日八堂課之壓軸:體育課也將納入我的行程表──老天,以一個回顧者的角度而言,那是一門危險性既愚蠢又顯而易見的課程──而當下的我,則懷一顆千篇一律、但寧靜喜樂的心靈,高高興興的準備打球打個過癮。



怎麼可能放棄打球?在這兒容許我後話一會──雖說在短短三禮拜內,因打球而折損兩隻螃蟹愛將之後,我有很嚴肅地考慮過是否要從此放棄籃球此一暴力、粗魯、危險性高且令人火氣直冒的蠢運動──但比起運動本身,這個決定或許更荒謬絕倫。這無異於因噎廢食嘛!我從國二開始打球,三年多來歷代螃蟹都多半都相安無事。因為偶然連續的不幸意外而就此停止,未免處置過當。況且,廢了籃球,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休閒運動了。老天,有時候我還真感覺自己乏善可陳又一無是處,一切真是糟透了。



回到那堂體育課──老天,在我決意將紅螃蟹塑造成永恆而不可侵的存在、準備供奉它一輩子的同時,就應有放棄籃球的覺悟──當然,這是矛盾的,厚顏無恥地矛盾了。既然永恆而不可侵,區區一顆小籃球如何傷得了它?當然,若我有機會直接、果決地面對這問題,想必能輕而易舉地指出錯誤、並用理性來說服自己──可惜,這疑問只在我的意識表層淺淺地流過──而我也厚顏無恥地給了它淺淺的、淺到不可思議的愚蠢回答。上帝保佑,這一切的麻木、愚昧與自欺,像一枚枚精巧無比的齒輪,以極端錯誤、但相輔相成的的方向,完美地嵌合在一塊,將我性格最孬弱的一環以最強大的形式展現出來──而它已經轟隆轟隆開始運轉了──是的,轟隆轟隆。搞不好我當時還覺得挺悅耳呢!了不起!



靠近側門的一處大球場罕見地空了下來。和ST、少總、摳比一干人進駐後,很自在地打了起來。一開始,我並不是很想嘗試切入籃下禁區──這絕不是考量到紅螃蟹受傷的緣故,而是擔心劇烈搖晃之下,不是很緊的鏡架會歪掉,將它移回正確位置可煞是費事──但這不僅僅是想或不想這般單純。籃球講求速度、位置、默契、以及當機立斷,人們那裹屍布一般又臭又長的思考可跟不上球場上的高速脈動。幾分鐘後,我投球的位置離籃框越來越近、甚至加入在籃下搶籃板球的危險人群中。我搶得了一顆、又一顆、再一顆。我有點得意:狀況還不錯呢!或許我等下可以試著自己上籃、或許我可以主動要求隊友傳球、或許我可以再搶下一次籃板!我在禁區中央──球即將落下──然後我跳至空中──然後場景像是快轉鍵卡住了一般,閃著閃著──我被一雙雙肉色肢塊所圍繞──視野內只有肉色──然後消失──就連上帝也想竭力佯裝成一切都沒事兒,像是目睹了街頭藝人搞砸表演一樣的難堪──我坐在地上──視野再度充斥著色塊──模糊不清的色塊──然後我醒了。



說「醒」並不恰當,會讓人聯想到晨間睡眼惺忪、蓬頭垢面的滑稽樣。但當我理解了ST驚恐的叫聲所為何事時,我恍然了──那是衝擊性極強、極厚、極令人煩悶的恍然──而接下來的動作都像是排演了成千上萬次。彷彿在我的理智雲遊他方的同時,心中一小群知識分子集結起來、未雨綢繆地排練了這齣戲碼、忠心地等待我必然、卻毫不自知的登台演出。我大概僅維持坐姿了一秒,即翻身跳起。一把撈起那兩段紅螃蟹──那動作果決的像是我老早知道它們掉在哪兒──疾步走離球場:

「我不打了,你們繼續吧。」



我目的明確地往前走──走向球場邊可供人坐著的鐵欄。背後一陣靜默──如喪禮即將開始一般的緘默──不,有人在竊竊私語。誰?狗比嗎?ST嗎?不,整個球場、整個世界、整個我所知曉或不知曉的宇宙都在竊竊私語。我聽到一陣陣不大、但清晰無比的嘰喳聲、嗡嗡聲、碎裂聲。我很清楚,有某種力量正輾擠著這個時空──就像我們使力從切塊的柳丁裡擠出汁液──試圖焠鍊出那粒黏稠、滾燙、並挾帶著無匹震撼的畸形句點,將我──像隻被圍困在水珠中的小家蟻──團團包圍。在焦爛之後,拿來憑弔憑弔我那分文不值的後悔。

2008年1月17日 星期四

噩夢





2008/01/14







一整天、或是一整個星期。



開心地,做著斷斷續續的惡夢。



惡夢似乎總是和開心、自得等情緒有所鏈結,



自以為是,要見好就收實在太困難了。







永遠記得,警醒自己,



尤其是那些,以很正面的姿態,看似相當不凡的改變,



自以為的煥然一新,其實不然。







隨時隨地攻擊自己。



記得那些在徵色發聲後的錯誤,是多麼令人感到羞恥。



若不了解自以為是的底線為何,



寧可把姿態放低點。







若我們願意,並有能力,以嚴肅而認真的態度去設想週遭人們的處境,



那我們便不能不被罪惡感所淹沒。







沒有什麼人能讓你加諸厭惡、恥笑、憤恨,



這些情感,都是我們為了攻擊自己所創造的工具。







是的,工具。



總有個屬於自己的神、上帝、老天爺──隨你怎麼叫,



他們給了我們週遭的人,



讓我們瞧瞧,這些人的外在、言行、性格,



就像他們給了我們德威、ST、風痕的人、模子、以及生活的片段,



以及,要求我們從這些工具中,獲得什麼,感謝什麼。







我們都互為工具。認識自己、認識這個時空的工具。平起平坐的工具。



我們藉著彼此,試著了解蔑視、討喜、做作、青春歲月的本質。



而在我們一再的恍然之後,



我們又怎能不去對週遭的人產生感激呢?







他們獻出了自己的人生,我們也獻出了自己的。



我們都互相訴說著各自的意義,是命定的,也是自訂的。







是以,自以為是,過猶不及。



它昭示了我們的存在,也限制了我們的存在。







當我們忘卻自己,自己的本質才得以展現。



當我們忘卻我們自認應有的姿態,那應有的姿態才得以展現。







沒有人是白活的,也沒有人想白活。



我前面說了。我們是命定的,也是自訂的。











而有太多人要感謝。



抱歉。






2008年1月1日 星期二

新年呢喃



天助自助者。



一大串新年新希望列將出來,擺明是要老天爺忽略它們。









──









決定不轉組了。



留在三類吧。



阿斌的慫恿終究是失敗了科。



(事實上,剛剛吃午飯時最後一次試探我媽,照樣被吼一頓囧)



定這決心相當費力費神,



但至少未來的道清楚了點,走起來也開心。











高中最後一次唱歌跨年,



大家都有嗨到:D











期末考快到了。



真令人興奮。











寒聚和社團北訓、菁英盃連在一起,



總共要住十一天囧,怎麼可能。



看來,今年的北訓和菁英盃也上不去了。



大概我沒有北訓的命吧,認栽了:P











大露營的隊伍,近期抽出。











大露營過後,



若沒有其他雜事亟待處理,



就會唸書了。



高中生活就結束了。











理科的成績目前還未曾滿意過囧。



當然,現在火力集中後,轉機是可以被期待的。



高二上終了,距學測還有一年多。











搞不好,我正是那萬中無一的絕世高手未可知!











越來越沒時間看書了,



《麥田捕手》薄薄一本也花了不少時間。











隨時都要保持一點人文關懷並多接觸相關資訊,



記得這世界許多地方是如何苟延殘喘的,



改變世界的可能,自信是差別之一吧,我猜。



上大學還想輔修一些人文科系哩:p











改變自己很困難。



但活到這把年紀,總知道一些該抓住的竅門,



和氣、責任、體諒、警醒、一點做作,



再花點心思潤飾一下,



或許足夠我撐完高中吧。我猜啦:P











還有,要反省一下以前願望浮濫的情況OTL



沒有哪個上帝會仁慈到通通有獎!



除了想辦法活著,有些積極作為還是得自己來。











噢,各位也可以花個五分鐘,



坐在床上──或是躺著,



想想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己身邊的人、身邊的氣氛、



一些鬱悶的、爆笑的、嚴肅的、溫馨的過往。



最後自問一句:我怎麼了?











這世界會更美好一點──或是你要用其他更專業的形容。











新的一年,



我得盡我所能把一些美好的人事物都記起來,



總有種來日無多的惆悵XD











謝謝那些祝賀簡訊和留言:〉



不論是廣播或是群組,那祝福終究是砸中我了ˇ











新年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