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6日 星期六

罪莫大於概括



別進來的好。

4/26





















就當這段後來才補上的文字是楔子吧。



後來回頭細想,通篇文章其實幾近是暴躁的純然產物。

我的陳述隨意又混亂,極度不負責任地頻頻埋怨、攻訐一些既有的普遍情況,

妄想在提出某些自以為是的癥結所在後,就撒手不管,縮身回自己污陋且情緒性的象牙塔中。

就這點而言,倒是可以好好駁斥 Rachel 的妄自菲薄──再沒人的文字能比我更廉價、更不負責了。



就算我當真嚮著、祈求著問題之外的理想生活,

我也對它們的正當性一無所知,而對自己龐大的一廂情願忽之不顧。

如果我對「人是什麼?」的可能方向毫無所知,那這種情緒化的反叛是沒有意義的,

謝謝悄悄話仁兄讓我稍稍冷靜下來。







在圖書館館長那,借到了耳聞已久的《人論》,

這或許多少是個可能的出路,不管是對我、對史密斯、或是其他可能的問題。





還請對我的文字抱持最不屑的戒心。

4/20





































月考本來是沒有那麼痛苦的。















事實上,從前高一時,對月考總是有些排斥、卻又參了點病態的期待,

畢竟有了理由可以留校,喇賽,聽大半天音樂,吃些可口的垃圾食品,

吃完飯後,還能順道和同學去車站旁逛個衣飾、iBOX、光南或什麼的。

況且效率極佳,一些未曾搞懂的困難環節總能在考前幾個晚上豁然開朗。







這次,倒是讀到快吐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

從高二上開始,發現要靜下來、純然地讀三四個小時,不再那麼容易了。

越來越對學校繁瑣而缺乏意義的作業、活動或測驗感到煩躁,

越來越難忍受這麼長時間坐在位子上,忖著課本的字詞,以及缺乏思考的背誦,

(噢,這樣就說我不愛讀書是不公正的囧!)

甚至,連活動中心一樓的氣氛、開門進出時遭逢的眼神,都變得格外令人作嘔。







脾氣也變差許多。



從〈早晨〉開始,到最近的自白、以及〈掃墓之後〉,

網誌的語氣變得跳脫、破碎,渴望平靜卻又缺少耐性。

在現實生活亦然,至少我記得從前的我是幾乎不對同學生氣的,

但,最近居然一連碰著了許多幾令我想要暴起傷人的情境囧。

髒話也是成串成串地淌著。當然,不是說我曾經有多麼君子過,

但一整句的髒字居然會毫無消弭怒氣的作用,當真是莫名奇妙之至。







在〈瘋狂前夕的自白〉那段時期,

生活總是瀰漫著一種很嚴重、實在、而且切身的瓦解感,

不是指實在的世界,而是我的世界、我的人格、我的心智──我是這麼以為,

才逼得我寫下近乎遺言式、又充滿恐慌和憤怒的文句囧。



但我一直不清楚,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現在?

這種形而上的頹唐是隨機發生的嗎?還是恰好只能於某個定點引爆?

瓦解感會持續下去嗎?最後會變成怎樣?

原本普通但還算令人滿意的生活怎麼會驀地成了如此德性?







好像快兩個禮拜前,滿臉倦怠地補完習回家,

想用電腦收個信,灌點新歌到手機裡頭,卻硬是被老媽給攔下來:



「今天,回來都那麼晚了,不准用電腦。」堅定,一臉煩躁。

「我,要用。」我懶得多說,回敬了一臉更濃稠的煩躁。

「蔡承融,我說不能用。」怒意甚熾。



「不管。」







然後就爆炸了。







爸媽一起爆炸的情況還挺少見的,

結果是電腦被無限期禁用,被爸罕見地訓了一小時,和更多的煩躁。



「你怎麼會變得那麼不乖了呢?」

「小時候的你... 不是這樣的啊。」

「你不是笨蛋吧?」

「你就不能做好一個學生的本分嗎?」

「你就不能做好為人子女的本分嗎?」



我差點沒掉下淚來、也差點沒在他們倆臉上各補一拳,

事實上,我差點沒做的事可多著咧──至少在當時的情緒之下。

因為這情境太合理了,但如此合理的它卻莫名地使我感覺荒謬至極。



我只是想休息啊。我態度可以不必那麼糟糕的。

我當然知道那種口氣和臉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激怒爸媽,

但他們怎麼可以如此確信地怒吼、苦勸那些所謂的本分?而不對此有絲毫猶疑?

在他們面前,感覺就像你的靈魂被他們大刀闊斧地鑿去絕大部分,

而把他們自以為的、堅信的那一小小小小塊保留下來,愛憐地撫著。



我發現整個過程都是合理的,都是應該的。

所以是我瘋了。











近一週後,我媽做了張表格,

上面有著「十一點以前睡覺」以及類似的日常選項,個人的或家庭的。

她說,有做到的話,打個勾,勾齊了隔天就可以用電腦。



我愣愣盯著它。

一瞬間,我感覺我在這世上所具有的所有價值與意義,都凝聚到這張紙上了。

凝聚到,這張單薄的A4印表紙上。



這大概是人們所能給任何一個可能具有意義的生命體的最大侮辱吧。

即使我那時還不甚確定這股強烈的恥辱感為何而生。











〈KS01 & KG16,永遠的珍藏〉、〈寒聚終了,之後〉、

〈早晨〉、〈數學意識流〉、〈叛離了我自己〉、

〈瑣事〉、〈瘋狂前夕的自白〉、〈掃墓之後〉。



我一直一直重新瀏覽著自己的舊網誌、舊心情,

越覺得那時的我居然是如此的陌生難解,

就此而言,遺言式口氣也算是先見之明──似乎真有部分的我已死去多時了。



然後,爸媽的辭句就會從眼前悠悠晃過:



「這不是你的本分嗎?」











考前三天,坐在聖焜對面,算著排列組合,

驀地,很直覺地在計算紙上寫下「角色」二字。



突然一陣強烈心悸:應該就是它。



後來那張計算紙不知被揉去哪,再也找不著了。

也只依稀記得那一段段語無倫次的意識流中的一小段話:



「罪莫大於概括。」











我爸媽當我是什麼?「人」嗎?

這種說詞未免太便宜他們了點。

可能是兒子、學生、青少年,

但不會是「人」,這種想像太過艱困,同時也──對人們而言──缺乏必要。



事實上,不會有人去期待任何一個人是「人」的。

我們慣於、也極願意,用更具有明顯角色性的概念去理解他人,

可能是工作職稱、性別、年齡、以及他的個性與習慣、上限與底限。

我們粗陋的模擬能力,雖然勉強能意識到對方活生生、有血有肉,

但我們不會用、也用不上「人」這般最完整的概念,

社會中個體與個體間的交互模式──越複雜的社會尤是如此──



就是將對方以角色性的描述概括,概括,概括。







然後,一個完整的自我,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向瓦解。

被分工破碎的期待與被期待瓦解,

被各種瑣碎習慣與心照不宣的格式瓦解。







瓦解了什麼?

被瓦解的,甚至不是那理想中的人格、靈魂的完整性,

而是那份對完整性的渴求、執著、以及成就完整性的可能。

我們變成了由輪廓分明的社會地位與規範、各種身分所「應有」的期望與被期望、

人們缺乏耐性地一瞥、以及他們自以為是的習慣,所集合而成的、缺乏意義的社會單位。



從最初的血緣聚落、最原始的經濟分工社會,

到了今日,隨處可見的計時器,時間被分分秒秒地精準計算,

政治、企業、教育等龐大體系被劃分成密麻而定義明確的各個部門,

每個人在家庭、學校、職場、政壇上要扮演的角色越來越多、越來越細,

每一個所謂的人生階段被預先描繪得越來越仔細、清楚、稜角分明。



最後,一個活生生的完整心靈,就這樣消失了。

或急或徐,或輕若鴻毛、或椎心刺骨地消失了。

消失在步伐快速的現代社會、消失在分工細密、角色繁雜的概括世界中、

消失在這個概括世界對於每個靈魂日夜不間斷的機械性強暴之中。











考完下午,一群人很隨性地去看了《正義悍將》,玩了會湯姆熊,

他們離開後,獨自一人踱回誠品,期望能在回家前啃完某本薄書。



在路口就瞧見好一陣子都沒下架的暢銷書《事發的19分鐘》。

內容大略為作者利用小說的手法,鋪敘了一場校園槍擊事件,

以及,最重要的,那位年輕兇手的背景、心態以及可能動機。



很厚,所以一開始就看得很粗略。

儘管我相信我的一些疑問和該兇手的很可能完全不同,

但我相信若台灣沒有嚴格的槍械管制,我絕對無法肯定地向誰保證什麼。







這個社會有罪嗎?罪名是概括嗎?我輕輕地猜想著。







這就是社會之所以存在啊,

若心靈的本質不是獨立唯我的、若人對於不完整的心智是敏感而難以忍受的、

若沒有一顆心靈在經過概括的強暴之後會變得機械而可預測、可定義的,



那麼,一開始就不會有分工,不會有更縝密的社會生活出現,

因為經濟分工、及隨之而來的角色概括,在力求完整的心智間是無法持續的。



我應該、或是能否,做些實質的怨怪嗎?應該針對誰?造物者?

當然,我無法憑藉什麼去指出怎樣的設計才是正當合理的,

但我忍無可忍啊。這不公平!我對這個世界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守了,

我願意紆尊降貴、我能夠忍受長時間的缺乏原則、

甚至即使在資本主義社會下的「自由」──如文翔學長所言──大都是假性的、



我都可以接受!



因為我總是相信著我的心靈並不會因此而僅止於某個邊界,

我知道──至少我當時自以為──有些更完整、更連貫的意義賦予在我的生命中,

而非現在這般生活分崩離析、人格七零八落的窘態!







《事發的19分鐘》附近一些雜七雜八的書評,

大多都是談及我們應該要憐憫、愛護那些孩子之類的大眾化辭句。

這些人真的知道我們的問題核心嗎?我們缺少的真的是他們的一些憐憫嗎?

他們是真的想幫助我們解決問題、還是預防我們的問題失控呢?



不曉得。或許他們經過這些許歲月,都已徹底變為慣性與機械性的純然產物了,

然後,他們也開始利用歲月積累而生的權威,去試圖概括我們。

就像《駭客任務》裡面史密斯想要同化基努李維那樣。











難得午睡。醒來。

幾乎在同時──也不知道是惡夢還是怎地──眼淚迸了出來。



不是什麼浪漫的思念或緬懷、

也不是什麼太過驚悚恐怖的噁心情結,



只是,我突然真切地意識到,我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生活了。

是的,我夢到校園,夢到女生,夢到一點羞澀,還夢到史密斯,







而史密斯贏了。



不管在夢中,還是現實。











我以為,對這世界做出實踐,是有些前提的。

至少,我一直不大相信「只要有心,人人都... 」之類的鼓勵。

而我感覺那些前提,在我身上似乎再也找不著了。



ST前幾天下午還莫名地幫我打氣,

嫌我思考的領域太過高遠而難以解決,搞得自己煩悶終日。



當時,那股差點掉淚、又差點揮拳的怪情緒又突然湧回心頭。

他大概還不知道我根本沒有能力思忖那些所謂的「大問題」了,

他多半也不知道我陷入了多麼難堪、多麼泥菩薩式的窘境之中,

他更不會發現,坐在他身旁的,是個凡人,是個將死之人,

是顆被強暴完畢、同化終了、放眼望去千篇一律的破碎心靈。



甚至沒有躲在角落瑟縮的權利──

必須回到隊伍。











回到家,我最後一次把「罪莫大於概括」寫下,塞入櫃子。

或許幾天之後,我就會徹底忘了、也再無能力去解析這般想法了。



轉身,又看到那張表格,隨著電扇,有一搭沒一搭在牆上擺動著。

我瞪著他,然後放鬆了,

甚至有一種不討厭的、心甘情願的快感,



那情緒,簡直像極了《1984》尾聲,主角甘願認同老大哥那般。



































然後狠狠賞了自己一個巴掌。







休想。

你們休想,史密斯也休想!



如果可以,我會詛咒概括、和有關它的一切變形,直到世界末日!











幹,我沒有力氣為這種連自我感覺都不甚良好的安慰多做結論了。



晚安。










2008年4月21日 星期一

買鞋啦:P

4/14



終於動身去挑帆布鞋了。











五福路上的PUMA暢貨中心,說大不大,



休閒鞋款不少,但尺寸選擇不多,



翻遍三個樓層,也少有幾雙合腳的。











想買雙花俏十足的,我忖著。



盼著這買鞋的機會很久了,



心中老是念著奕廷那雙又是破洞、又是花紋的帆布鞋,



還有嚴翊、聖焜腳上一黑一白、還綴了些毛邊的怪組合。



於是乎,打定主意,要買雙離經叛道、佼佼不俗的華麗鞋款。











唔,結果是沒有。











雖說一進門就注意到它,



但這般注意是悄悄的、內斂的、未曾向我大聲張揚,



以致於我把二三樓來回逛了不少次後,再度下樓,才開始認真端詳它。











是雙帆布鞋。



整身墨綠。連慣有的白色鞋頭也省略了。



白底綠身,配色簡單,



跟前後左右大紅大紫的款式相較,算是不起眼之至。























我拿起來,咀嚼著它的樣式,想嚼出一些對它的看法,



結果,什麼感覺都沒有。平平淡淡的。











然後,就是這股平淡,把我扎實地釘在那兒。











還記得樓上有些稍微中意的鞋款:



羿中那雙極簡約設計的紫色和綠色版本,



KOBE 那雙深淺咖啡相間的板鞋,



歹人的高筒帆布基本款,



還有一些配色更詭譎不馴的候選款式 ......











好像,都有那麼一點吸引力,



但和眼前這雙相比,卻又彆扭了些、刻意了點。











良久──在旁的店員很緊張又頗熱心地頻頻問我感覺如何──就決定把它拿下架,



連同它身旁那小小一圈平淡的氣氛。























即使有著與慢跑鞋、籃球鞋完全不同的觸感和緊實程度,



卻連它帶給我雙腳的包覆感,都平淡地無法令我意外。











這是一種最自然而然、卻也最難以抹除的象徵吧,我猜想著。



就像從一片破碎凌亂的色彩裡頭,辨識出藏身其中的微妙圖像,



然後,便再也無法佯裝不見、忽視它曾經不甚顯眼的存在。











它不再是個單純的布料結構了,我想像著上司在恭賀職員升職的口吻,



而是一種譬喻、一種情感的投射、一種人類所特有的符號生活的產物。











能有幸碰到一雙完全看對眼的鞋子,感覺真不錯:D

















PS‧其實還買了雙 PUMA 的慢跑鞋



  (原本是想買愛迪達,因為聽說 PUMA 不善於功能鞋款... )



  (但那兒的愛迪達貨都找不到適合的尺寸和喜歡的樣式,只好作罷。)



   為了怕它沒被貼上來,心裡頭不太平衡,



   把它的圖片也弄上來亮相一下XDD











   (鞋底有夾縫設計,可以把鈔票、電話卡或捷運卡塞近去噢!超酷!)



   (還沒有試過把捷運卡放進去後,在捷運站裡頭抬腳感應... 一定很有爆點啊XDD )











2008年4月6日 星期日

掃墓之後





回台南,掃奶奶的墓。











墓園和爺爺家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是以,到爺爺家卸貨(春捲皮、餡、果物)後,



就隨同爸、二伯、三伯、表哥炎儒前往墓園。











墓園所在極為偏僻,整片是褐黃且些微濕潤的土地,



雜草很不均勻,忽濃忽疏,有些翠綠,有些乾枯,有些則焦黑一片。



各家的墓碑,有一搭沒一搭地散落在各個角落。











小徑兩旁則種了些作物,諸如甘蔗、菠蘿蜜、香蕉等,



每次前來,都沒遇上、也未曾瞧見這小小農地的主人,



也沒能問問他:若顧客知道這些果物是種在墓園中,會做何感想?



相信他若碰著老媽,肯定會被如此當面質問的。











大夥安靜地向前走,走到奶奶的墓前。



墓座相當完好。至於隔壁一座,則是整個被挖空並搗毀了,



不知道是該戶人家遷墓了、還是被盜走了?



一束束的長草,從原本埋放棺木的深坑中,嘻嚷喧囂地攀爬出來,招搖萬分,



像是方從陰曹中逃竄出來,聚在一塊慶賀新生。











四周很安靜。











大部分墓座上的土丘,都已塞好了新紙,



(雖然我一直未搞懂為什麼要在土丘上放紙片,但也提不起勁去追問。)



有些是直接將紙的一端塞入土中、有些則是用磚頭壓著。











要開始清掃工作。首先是除草。



炎儒和二伯忙著用帶來的鋤頭把雜草鋤掉,



我則負責將沿著墓緣鑽出的小草拔除。











我一向不大喜歡拔草這項工作,



尤其當你拔到一棵莖桿特別堅韌、且根又長又頑強的小草時,



它那股蠻勁,就跟它在活生生地咬牙掙扎一般無甚二致,



那樣有血有肉的生命力,就驀地將它和餐桌上待宰的萵苣給區隔開了。



比喻是危險的,我皺眉,尤其是這般血肉的比喻更是強而有力。











我閉著眼睛,也懶得去細聽當枝幹斷裂時「啪!」那聲嚎叫,



必須習慣一些忽略,我默念,一些用以捍衛平靜的忽略。



尤其在這靜謐的墓園更是如此。











工作終了後,再來要為土丘上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澆點水。



然後,塞紙,燒香,插上祭花,擺放果物。











四周很安靜。











烈日當頭。



似乎應當很熱才對,我經驗性地猜想著。



但,全身的汗腺都被濃郁的寧靜堵塞似的,未能任意發難。











爸和二伯、三伯在一旁聊起學生時代的往事。



炎儒和我,則在附近的雜草叢中晃盪著。











四周很安靜。有些微風。











我深深地、竭盡所能地呼吸空氣(當然動作不是很大),



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怎麼會認為墓園是可怖的、穢汙的呢?



就連那位不知名的農地主人,也絕對可以理直氣壯地駁斥老媽:



那些作物啊,是妳無須擔心、甚至值得妳額手稱慶的!



我們該期望的是,它們或許已將那濃濃的寧靜,飽吸至每一根枝條中了,



一如我現在稍嫌急躁地、饑渴地吸著這股微風,想把它占為己有。



(當然,我也確信,回高雄之後「墓園是陰穢的」的意象會再次出現)



(這種媚俗的、流俗的意象大概一輩子都揮之不去了囧)











那些被鋤斷、拔斷的小草,也將不可避免地原諒我吧,



誰能身在這氣勢磅礡的寧靜之下、卻又同時拒絕原諒他人呢?



這是無法想像的,一如無法想像那聲「啪!」在這氛圍中還有何殘暴可言。











唔,



這寧靜可能是自欺欺人的,我很突然地忖著,



在這裡,殺生的殘忍意象也被事先允許了、被精巧地包裝了。



若是薩賓娜在此,必定能幫忙指出這股寧靜的媚俗架構吧。











噢不,我不會想和媚俗全面為敵的,我告誡著自己,



一如我不大可能獨自隱居山野,而不與他人互通有無。



就算我們窮盡心智與歲月去找尋的──諸如自由、寧靜、正義──



都或多或少(甚至是大部分)涵括了些媚俗,



那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曾幾何時,反對媚俗也成了一種媚俗了。











燒金紙。



風向一轉,大股大股的煙和熱能砸上我的臉頰。



汗腺終於耐受不住──或是說沒法繼續騙自己──濕了整個背部。











而寧靜不見了。



寧靜之外,剩下火焰燒及枯草的嗶啵嗶啵、



以及爸與二伯、三伯一直都存在著的討論聲響,



忽然間失去了掩護似的,赤裸地摔入耳中。











當然,聲音一直都在,



寧靜多半是被我的搖擺不定趕跑的。



但感受著它的倏來倏逝,還真他媽的令人不爽啊,我皺眉。











──











那天(就不說哪天了),



原本要團補數學,



但當我坐電梯至九樓時,發現教室其實是位於不甚熟悉的八樓,



便當下決定:擇日再補好了。











難得一個人吃摩斯。



坐在單人座位上,嚼著薯條、啜著可樂,



幸福地品味著海洋珍珠堡的醬料香味。











然後,仔仔細細──似乎是這輩子第一次──翻了一遍一月份的遠見,



仔仔細細地看完左哈的量子管理概念、Marc Newson的設計理念,



還有曹興誠對統獨的看法(雖然看的不是很懂囧)。











整個過程一直輕啜著冰涼適中的可樂。











閱畢,極滿足地閉目養神了一會,



然後拿出手機,把魔獸戰爭還沒破完的進度推進一些。



玩膩了,就以極為罕見的主動心態,把七千單字本拿出來背,



──而且背起來莫名奇妙的津津有味。











整個過程一直輕啜著冰涼適中的可樂。











背膩了,就把赫茲利特的《一課經濟學》拿出來重讀,



(本來公民報告是選大前研一的《M型社會》)



(但他的語氣不太討喜、又很常花篇幅婊小泉,索性不看:p)



遙想著亞當‧斯密和凱因斯等經濟學巨擘的各式洞見。











可樂快喝光了。



一種類似蠟燭燒至盡頭的寞落意象。



媚俗的意象。











終於把《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拿了出來,



又悄悄地開始猜想著薩賓娜的輪廓──



想像她就坐在桌子對面,邊笑邊指摘著我的、周圍的媚俗,



想像她對著曲解她畫作的人怒吼:「我的敵人是媚俗!」











不,不,不是這樣的,



怎麼能責怪我、或責怪他人要以一個媚俗的理想為目標呢?



這是不厚道的──這甚至不正當!



一如你怎能苛求那些在尋寶遊戲中、事先瞥見寶箱縫隙散發的金光的人,



不起慾念去奮力追求最後的勝利?











可樂喝光了。











這樣也好,



現在想來,我根本無法承受更多可樂所帶來的更多的平靜,



結果恐怕如同《紙牌的秘密》中的彩虹汽水,使人成癮而不可收拾。































在離開墓園、離開摩斯的同時,



終於逼不得以地、不情願地回顧了一會方才的感受。



(總認為這般即時的回顧會失真且破壞美感)











要以自由為手段,以長久的寧靜為目的,



恐怕還有好長好長一段路要走。























而且,時間不多了。












2008年4月5日 星期六



在還有些無病呻吟的興致時大聲呻吟吧。



(當然,這可能也是一種病態)











──











其實自覺二字是阪牛率先使用的,



有段時間很常掛在嘴上,偶爾還會感到類似盜用智慧財產的慚愧:P



當然,臉紅擦汗一下就沒感覺了。



人們總是這樣的。











如果──只是如果,



真的自覺到了有限的青春,以及緊隨在青春之後、且更加有限的意義,



那我們得有什麼反應、什麼想法呢?











像魚兒,



原本無知地、輕盈地遊走在幾乎無法察覺的水中。



驀地,牠驚覺,



這周圍的液體──牠賴以維生的液體──



是何等的珍貴、何等的需要被牠賦予更多意義!











牠進一步地發現:這些美妙的液體,並不會永遠環繞身旁,



終有一日,它們會枯竭殆盡,不復存在。



於是乎,牠面如死灰、嚎啕大哭起來。



哭畢,牠心意已決:



牠要竭盡所能,去珍惜這有限的美好液體。











可是,要怎麼去珍惜呢?











牠費盡思量,忖著要如何去擁抱周圍的液體,



當然,這不是個容易的工作,亟為耗神費力。



為了能更專注、更投入,



牠遠離了家人、情人、朋友,



也不再關心牠所屬的國家的政治現況、主權歸屬,



更別提關心整個世界,關心其他地區、其他領域的議題。











牠游的好遠好遠,當然,牠的心思游的更遠,



這花了牠許多時間和力氣。



終於,牠喘吁吁地抵達了一個牠甚為滿意的荒僻所在。











總算可以專心應付「如何珍惜這美好液體」這問題了,牠想。











牠沉思著,日復一日地。



水位一如往常,下降著,下降著。











終於,牠漸漸領悟了,



任何刻意將「珍惜」具象化的努力,都是多餘且徒勞的,



珍惜需要實踐,但沒必要成天掛在嘴上嘮叨。











牠又驚又悔,拚命循原路游回去,



想找回那些牠叛離已久的人事物。











一個人可以背叛父母、朋友、師長、課業、甚至自己的情感,



但是,如果父母、朋友、師長、課業、自身情感都已叛離了,



還有什麼事是可以背叛的呢?











昆德拉:「姑娘渴望結婚卻不知婚姻為何,



     年輕人追逐名譽而對其一無所知。」



牠這時才赫然醒悟:作為這段叛離之途的最初動力,



或許不完全是──甚至根本不是──對那液體的珍視和渴求,



而是一種對於反叛的原始崇慕、嚮往,



它推動著牠,儘管它未曾使牠明暸這一切意義何在。











牠憶起了當初牠本身無知、膚淺、輕盈的景況,



現在的牠呢?



不也拋棄一切、叛離一切了嗎?



牠現在所承載的,不也是超脫以往任何一刻的輕盈嗎?











但是,無法承受啊。











牠整個五官複雜地揪成一團。拚了命地趕路。



但根本來不及。



水位越來越低、越來越靠近地面,











終於,那一丁點浮力再無餘裕去分攤無情的重量,



牠摔了一跤,翻躺在地面上,喘氣。











水位越來越低,



和牠的鰓面齊高了。











牠幾乎要瘋了。



牠憤恨地在溼漉地面上翻跳著,聲嘶力竭地吼著:



是啊,是啊!



一切都如你所願吧!



在我們與自己達不成共識的同時,就是你在一旁竊笑吧!



是祢騙我來此、讓水位下降!



而,祢就這樣放任我掙扎翻騰,而不給我一點將逝者的尊嚴!











當然,牠重複吼了兩三次後,乾啞了,



水褪盡了。



牠又累又昏,又怒又愧,



牠要死了。











更糟的是,不是重如泰山,



甚至不是輕若鴻毛,



而是根本沒有份量可言。











牠的死會被另一波潮水沖刷,被另一波魚群掩蓋,



終至了無痕跡。




















2008年4月4日 星期五

旗津慶功宴



這幾天的缺席,是因為電腦被禁了。



但若要寫些巨細靡遺的流水帳來補償,卻又缺乏動力。











3/30 是大露營後的慶功宴──以慶功之名的聯誼:P



如果,你看到日記式文章中沒出現你的名號會很沮喪的話,



那我稍嫌敷衍地貼個名字,多少也算個功德:



準時的召集人嚴翊,



市長、大俠、風華、陳蔚、小支、鄒罵、姚毛、小雲、阪牛,



早到橋頭的小笨、屁股、何德、湘婷,



快閃的Jolin、半途消失的美麗。











大夥漸漸聚在一塊,



到橋頭閑晃,到旗津不怕死地空腹大嚼海之冰,



到海邊玩永遠玩不膩的國王遊戲,



還有Tempo,海帶拳,埋人,丟人入海,痛打腳底板,



噢,Tempo 的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一筆勾消了真可惜。











還有坐捷運,坐火車、坐公車、坐渡輪,



新的黑白豬隻海灘褲,



吃烤魷魚、十元壽司、七八人份的水果冰。



還有我的 HIRES 款式和姚毛撞包(一黑一寶藍),著實驚恐了一會。



(反正沒很多人發現也就算了:P)











然後,大夥漸漸地散了。











我和大俠、市長有吳笛的課,



餘下人們吃完飯、打完電動後,也各自歸巢。











然後,極不情願地,



各自面對各自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