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跑步事件

昨天下午~我例行性出去慢跑~

其實我非常痛恨慢跑，

痛恨到什麼程度呢？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跑完後會有種衝動，想要對強迫我來的人~我老爸比中指而已。

如果是高師大400m的，至少要跑6圈，而四維或英明200m的則加倍。

要跟著我老爸的速度跑完這些...而且還規定最後一圈(四維則最後兩圈)要用跑百米的速度...

跑完後，根據老爸官方說法，應該是"腦部分泌腦內芬至全身，說不出的舒暢"這種狀態。

其實不然。

怪不得現在人們提到的"官方說法"都變成"不可靠"的代名詞，就是有我老爸這種人在毀壞它的信用。

不然就是我訓練不夠。(初步排除，因為我跑快半年的一樣這種感覺)

跑完後，運氣好的話，可能就是喘不過氣來，喉嚨好像被刮砂過似的。

運氣糟一點的話，你胃裡還有未消化的東西，你跑到一半就會開始不太對勁，跑到最後一圈你會痛到想死，飆完最後一圈你差不多半掛了。

運氣再糟一點，你肚子痛，腳也站不太穩，搞不好還會看到曾祖母在奈何橋邊和你招手。

假如你今日真的"大凶"，那就會當場吐出來。(兩次都把胃液硬生生吞回去，喉嚨差點被燒破)

這種煎熬，平均一個禮拜兩次。

以上楔子，以下才是正文。



難得，我爸沒有要和我去跑，忘記原因了，可能是腰傷的關係。

不過他沒笨到單單把我放出家門，於是派我姐監督著我。

當然，這比爸在我跑時隨侍左右還要輕鬆多了。

我們倆騎著腳踏車飆到四維(比較近)。

我姊懶得鳥我，逕自一個人起跑了。

我隨便晃了幾下，當做暖身完之後也就跑了起來.........



我稍微加快速度，比平常還要快些，沒兩下就追過我姐。

當然一方面是比較輕鬆啦。

不過另一方面呢，平常我就跟著我爸的速度跑。

今天沒人在旁邊，沒有憑藉，應該要跑得比較快才對。

為什麼呢？我自然而然想：這樣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麻。

這時我突然愣住了：

我幹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對得起它有什麼好處嗎？

良心真的存在麻？

如果拋棄良心，我就不用那麼辛苦哩？

那這樣現在偷溜去休息，姐也不會發現吧？

這時我用突然想到：

拋棄了良心，我不就變壞蛋了？

電視上的壞蛋，都是經過一些大變故(例如家破人亡...女友被殺之類的)

才會變成大壞蛋啊~

如果我當上壞蛋的理由......居然是因為跑步到一半想開溜......

那我就算成了壞蛋，多半也沒什麼尊嚴吧？

一定只能幹些偷雞摸狗的小勾當。

既然沒辦法變成怪盜基德，或是亞森‧羅頻這一類的......

當上壞蛋也沒什麼意思吧？

莊子胠篋第十篇有云：

「盜亦有道。」

如果我幹那種小角色，一定很難有同業道德可言。

到時候搞不好還因為搶了同行的生意而被追殺哩......

這個時候...我腦海浮現一個相當生動的畫面...

我戴著安全帽、拿著塗黑的BB槍指著7-11的店員說：「把錢通通拿來！(老套)」

這個時候另一個帶著安全帽、並且拿著真槍的人闖進來：「嘿！這家是我要搶的！」

我們倆僵持不下......

他生氣了，拿著槍對著我的胸口，「碰！！」~

我感到一陣椎心刺痛......我的人生就在7-11這樣畫下默默無聞的句點......



都沒注意的我跑步的路線已經歪了，我搖搖擺擺的跑到操場裡面，還差點跌進沙坑。

我嚇了一跳，趕緊回神，跑回外道。

經過剛剛一番思索，顯然對得起良心的機會成本比對不起良心還少的多。

這樣當然以後要對得起良心啦~！

我的臉散發出帶有良心的光芒(我猜啦)

終於可以義無反顧的跑步了。



糟糕的是，這段平靜並未維持多久。

跑到第四圈時(共12)，開始有點喘了，我知道剛開始跑會有一個瓶頸。

只要衝破，後面跑多久都沒感覺了。

或許我因該想些事情分分心？

似乎是個不錯的idea~

我開始想漫畫情結，恩.......從海賊王開始好了。

我開始想像香吉士的英姿，他和魯夫在溜滑梯上決鬥.......

「死橡膠男！我已經不爽你很久了！」

「喔？你這個圈圈眉毛也敢嗆我？」

香吉士青筋爆露，快步衝上樓梯......

「牛肉巴比酷！」

「伸縮自如的──橡膠機關槍！」

轟隆隆隆~~~溜滑梯被轟垮一半，兩人掉到籃球場上，打得難分難解......



等到鳴人用螺旋丸把寧次的頭給轟爆之後，我已經晃到第6圈了。

我編劇編得有點煩......也有點膩了......

我越來越無法專注在劇情之中......

等等，足部的痠痛又漸漸浮現了！

不行！這樣下去撐不到12圈的！

快點啊......我得做些什麼才行......

...有了！那就哼歌吧！

當然，在跑步時喘息都來不及了，

既然不能哼，那就讓腳步配合歌曲的節奏吧~

所以我開始在腦中播放JAY的「夜曲」......



幾秒之後，我後悔了。

「夜曲」第一段是RAP啊......全都是用唸的......

我腳步開始莫可抑制的加快......加快......

該死！快停啊！

我腦中那台播放器仍舊冷酷的流瀉出一句又一句的歌詞......

我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了，在這樣下去......

對了，改變節拍吧！

我改忙把2拍一步變成4拍一步......

啊~輕鬆多了......



不一會兒，「夜曲」也撥放到尾聲了.....

「我用漂亮的押韻形容被掠奪一空的愛情......」

呼~總算完了，還有4圈呢。

當我正盤算著再來要聽哪一首歌時......

咦？腦中的播放器自顧自地運轉起來了！？

這個前奏是......！！媽啊！不會吧！

這......這是羅志祥的「機器娃娃」！

這整首歌幾乎都用唸的阿！(而且唸的超快)

我想起來了！我房間那塊燒錄光碟裡...「夜曲」的下一首就是「機器娃娃」！

由於聽太久、太習慣了......

播放器一撥完「夜曲」就自動開始播放「機器娃娃」！

啊啊啊~~！該死該死，快停阿！

播放器正式宣告獨立，它似乎忘了如果我累死了他也活不了，

機器娃娃那連續性的嗓音仍然不間斷的迴盪著......

「我愛上機器娃娃，說明書上有用法，我要把它帶回家，啦啦啦啦啦啦~~」

沒辦法了，拼下去了！腳步一定要符合節奏！......



呼~哈~呼~哈~

總......總算...快撥完了......

「我愛上機器娃娃，只能愛機器娃娃，我感到一陣冰涼，它不會叫爸媽......」

播放器終於停了，我似乎還聽得到CD盤停止的摩擦聲。

呼...哈...到第11圈了...

剛才那兩首該死的RAP......把我的腳折磨地快斷了......

(這輩子第一次那麼恨小豬和JAY)

不行了......肌肉細胞的肝醣......徹底的用罄了......

還剩2圈......好遠......好遙遠啊......

我...到的了嗎？

我的影子在夕陽的斜射下，在轉彎處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等等，為什麼我的影子跑的那麼輕鬆？

它不過只是我的分身啊！不！甚至連分身都不如！

它只是一個影子啊！

為什麼我聽不到它的喘氣聲？它從頭到尾都這麼平靜的跑著...跑著...

(我已經毫無理智可言了)

我居然會輸給我的影子？

它是我活著的副產物啊！它哪來的資格贏我？

我要贏！

我開始狂奔，盡全力狂奔，用我從來不曾有過的意志力狂奔。

一株株羊蹄甲、一間間教室，從我的視野裡迅速閃過。

帶有夕陽餘溫的空氣從我耳邊呼嘯而去。

我的影子也不甘示弱，雙手急擺，緊隨在我的身邊。

莊子‧漁父第三十一篇有云：

「人有畏影而趨者，越疾而影不離身，自認尚遲，疾走不休，乏力而死。不知處蔭以休影，愚亦甚矣！」

翻譯："有個人很討厭影子，想逃離影子，越跑越快，卻擺脫不開，力盡而死，

卻不知道再蔭涼處就沒有影子了，真是蠢哪！"

幸好我有給自己限定12圈，不然搞不好會重蹈古人的覆轍呢。



第12圈！

呼哈呼哈呼哈呼哈.............

汗水徹底浸濕了我的上衣、眼瞼......

我偷瞄影子，心中暗喜：它慢下來了！

這時，我的理智突然又回來了。

我赫來發現......影子的動作，就是我的動作啊！

影子它變慢了......就意味著......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仍偷偷審視著影子的一舉一動。發現她雙腿移動的路線遲緩許多。

即使我已知道影子和我是一體的，還是對它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時我雙腿不小心被一個淺坑一絆，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我又開始遲疑了：

我做的到嗎？

汗水源源不斷地流入我的眼框，我也沒有力氣卻拭開。

我...我又看到了......升旗台旁的起跑線......也是終點線......

好遙遠......

突然一句古諺在我腦海中閃過：

「行百里者半九十」

我愣了一下。

為什麼？

為什麼古代人的話都那麼一針見血？

什麼好逸惡勞、什麼飽食終日......

為何經過千餘年仍然適用！？

你他媽的現代人就比古代人嫩嗎？

我想到空英裡面，孔子那副奸笑的嘴臉......

我和你拼了！

我開始加速，不停的加速，加速又加速......

我兩隻疲軟的肢幹又不甘願的動了起來......

快到了！再差一點！

我彷彿看到......司令台旁......

小學同學在那向我招手......

啊，還有國中那幾個麻吉！

「幹！粽子你行的啊！」

補習班那幾個台客也來了......

爸...媽...姐...還有一堆親戚...

！！...還有她！......

一條白線由遠而近，映入我的視網膜。

我奮力一躍。



啪！

我右腳結實地踏上堅硬的地面。左腳也跟著跟進。

我愕然，那條白線呢？

同學的笑聲、鼓勵話語......怎麼剎那間都消失了？

我僵硬地回頭。

起跑線，不，終點線被遠遠拋在背後。

司令台空無一人，幾個老頭兒在吃力的吊單槓。

我愣了，喘息聲無意義地迴盪再我的胸口。

就這樣站著，站著，直到有人向我跑來，我才趕緊讓開。

我走回司令台旁，試著尋找那些熟人曾經存在的線索。

我姊想我走來，問道：「呃？你今天怎麼跑那麼拚命啊？」

跑得拚命？

什麼機器娃娃、什麼海賊王、什麼影子，好像都是幾萬年前的事了。

剎那間的思緒也好，一輩子的朋友也好。是否都消逝的那麼快呢？

我呆住了，

這樣活著，又有何滋味可言？

我姐見我不答，就轉身去做她的收身操了。

我們走回大門，跨上單車，緩慢的騎回原路。

我思緒仍留操場上。

千年一瞬啊，我想，

或者說，我猜。



我不會忘記這次地經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