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19日 星期二

最後一面之後















五個生滿鏽的鐵桶,不停地燒著燒著。



怎麼可能把燒紙錢這一習俗去除呢!我盯向火光這麼想著。火焰裡頭夾雜著紙錢、紙蓮花、還有外公的衣物,隨著濃煙盤旋了好幾輪,幾乎有了超過一層樓的高度。煙霧漫了整條街那麼長。表弟直嚷著「好不環保,好不環保呀!南極又要破洞啦!」,我有點想耐起性子,和他解釋所謂的臭氧層破洞是大概怎麼一回事,但轉個念又覺得無甚必要;事實上,除了繼續盯著火光,已經沒有什麼事是真的必要的了。我愣了愣,然後又哼起歌來。



一會,表弟又喊起來:「八億!?我們燒了八億給外公呀!外公他一定變超級有錢人啦!」大夥都笑開了。方才唸經的肅殺氣氛已了無蹤影。我繼續摺著紙錢,看著老爸、大舅和三叔公將一盆盆紙錢往火堆倒去。剛歛起氣勢的火燄又盤上了幾個旋。大把的火星被噴上夜空。幾個小男孩樂得大叫。



我被燻得睏了。起身回頭,又向外公的照片行了三拜。我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彷彿四周的熱氣、灰燼、濃煙,還有餘音嫋嫋的頌禱,綿綿未絕的線香煙氣,都不再專注於這場奠拜,而顯得更廣、更自然;彷彿這與任何一場生日會、喜筵都有了關連,也有了隱誨的共同點。我是不是跳過了某個階段了?為什麼我還是沒有哭呢?我當下有些納悶、失落,卻又參了點得意與安詳;即時我甚至沒辦法弄清楚我最底層、最牢固的心態是什麼,我也有些懶得在乎;那股悲傷安靜輕巧地來了又走,幾乎沒留下什麼痕跡。



「外公現在一定在笑吧!他是不是笑得很開心啊?」我眼框顫了顫,疼痛異常;眼框周圍的水分像是早被前方的火燄給蒸乾帶走、盤上很高很高的天空,那裏集結了所有地上已逝去的一切;想到這裡,疼痛便緩和了些,反而驀地很想開懷大笑起來。也無怪表弟會認為外公在笑了;孩童的靈性和對世界的直覺,實在是我們所難以企及的;我在心底一邊笑一邊大聲讚嘆著;是啊,外公,你一定是在笑吧。

























後記:



我第一次深刻覺得文字蘊含了某種強大的瓶頸,

能將其中的龐大感情篩的支離破碎。



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記錄一些事情,

它們比你們感受到的任何波動都來得真實。



珍惜往往不是常態,但希望人們偶爾思考一下如何做到。













2 則留言:

  1. 我覺得承載著情感的文字就算再碎也碎得漂亮



    我喜歡這篇笑的部分

    回覆刪除